第一节 地脉残影
我猛地睁开眼睛,肺部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铜水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。右手骨瓷化的纹路依然清晰,但那些青黑色的血管已经沉寂,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树根。
柴油发电机的嗡鸣声在耳边回荡,昏暗的灯光下,我认出了这是703所的地下仓库。墙上的老式挂历停在1999年9月,旁边钉着一张长江流域地图,七大遗址的位置被人用红笔粗暴地圈了出来,旁边潦草地写着:"地脉已断"。
"醒了?"
老周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。他坐在角落的弹药箱上,胸前的贯穿伤只用脏兮兮的纱布草草包扎,渗出的血迹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青铜色。他手里捏着半块黑石碎片,碎片边缘还残留着熔融的痕迹。
"三天了。"他啐了一口,血痰里带着细小的金属颗粒,"你再不醒,老子都准备给你钉棺材了。"
我挣扎着坐起来,全身的骨头像是被重型机械碾压过。床边的搪瓷缸里泡着发霉的茶叶,缸底"1982年先进集体"的字样还在,只是多了几道新鲜的裂纹,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。
"方晴呢?郑一鸣他们......"
老周的眼神突然暗了下去。他沉默地拉开身后的铁皮柜,防潮箱里整整齐齐摆着四套染血的装备:方晴的考古刷上沾着玉琮的碎片、郑一鸣的液压假肢关节处还卡着黑石颗粒、吴青崖的青铜罗盘裂成了二十八块、孙广财的工程锤手柄上刻着"以血饲石"的楚篆。每件物品上都用朱砂画着相同的符号——一个被锁链束缚的青铜人形。
"长江水退了三十米。"老周的声音沙哑得可怕,"七大遗址全部坍塌,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抽空了。"他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照片,"但你看看这个。"
照片上是1958年的703所建设工地。背景里,年轻的父亲站在勘测仪旁,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而诡异的是,他身后的空地上,赫然投射着八十一尊青铜人像的影子——可当时现场根本没有任何雕像,照片角落里还能看到工人们疑惑张望的身影。
我的骨瓷右手突然传来刺痛。皮肤下那些沉寂的青铜血管微微发烫,在昏暗的灯光下,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慢慢扭曲、拉长,最终变成了照片中青铜人俑的形状。
老周的手猛地按在了腰间的军刺上。他的瞳孔剧烈收缩,死死盯着我的影子:"妈的......它还在跟着你......"
第二节 影子的诅咒
南京地质研究所的档案室弥漫着霉味和樟脑丸的气息。昏黄的台灯下,泛黄的档案纸页脆得仿佛一碰就会粉碎。
我翻开1985年长江科考的原始记录,灰尘呛得我咳嗽起来。档案照片上,父亲站在科考船甲板上,手里捧着的根本不是黑石,而是一块刻满星图的青铜板。那些星象的连线诡异而精确,与归墟之门上的纹路分毫不差。但当我翻到下一页时,发现这张照片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问号,旁边批注:"实物与记录不符——青铜板失踪,现存物为黑石仿品。"
档案末尾附着一份死亡名单。所有参与过青铜板研究的科研人员,在三个月内全部死于"意外"——
- 张建军,溺水于研究所洗手间(水深15cm)
- 李红梅,被办公室坠落的吊灯砸中(灯重3.2kg)
- 王爱国,在食堂被鱼刺卡喉窒息(鱼刺长度1.4cm)
每份尸检报告都提到同一个异常现象:尸体旁有一滩青铜色的水渍,在阳光下会缓慢蒸发,不留任何痕迹。
"这不是第一次了。"
白发苍苍的老研究员推了推老花镜,从保险柜取出一卷用丝绸包裹的竹简。那是西汉时期的《江源异闻录》,记载着一段被正史抹去的秘辛:
"始皇二十八年,使徐福入海寻归墟。三十六年,于骊山阴兵坑得青铜人八十一具,皆似活人,击之有金声。置之地宫,夜闻机括声,旦视之,人俑皆面东而跪,若有所候......"
竹简末尾的朱砂批注让我后背发凉:"民国二十七年,日军于三峡得青铜俑七,运抵奉天,是夜关东军司令部全员金属化,状若楚墓所见。"批注者的字迹我无比熟悉——是父亲的手笔。
回到临时据点时已是深夜。老周正在往军用背包里塞雷管和炸药,桌上的地图标着七个鲜红的圆圈,连起来正是北斗七星形状。最末端的红圈旁钉着一张新鲜的照片——三峡库区新暴露出的水下墓穴。
"刚收到的消息。"老周的指尖点在照片上,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石的碎屑,"水位突然下降了二十米,露出了这座楚墓。考古队传回来的照片里......"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突然变得干涩,"有八十二尊青铜人俑。"
我数了三遍。八十一位铸器师,加上一位掌炉人。但归墟之门的记录里,明明只有八十一个名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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