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青铜血锈
江水拍打着老周的尸体,每一次冲刷都让那株青铜树生长得更加狰狞。
我拖着半边骨瓷化的身体爬过去,右腿已经完全失去知觉,皮肤下透出青灰色的金属光泽。手指触碰到树干的瞬间,树皮突然像活物般蠕动,裂开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黑液,散发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气味。
"老周......"我声音嘶哑,喉咙里像是卡着碎瓷片。
青铜树的枝桠轻微震颤,树芯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哒声。树皮剥落的地方露出内层结构——不是木质纹理,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和发条,精密得如同十九世纪的机械钟表。
咔嚓。
树干中央的青铜镜突然翻转,镜面映出的不是我的倒影,而是一间泛着冷光的实验室。
1958年,703所地下三层。
父亲穿着染血的白大褂,站在培养槽前。槽内漂浮着一个胚胎,脐带连接的不是胎盘,而是一截青铜枝。他手中的注射器里装着青黑色液体,针头刺入胚胎心脏的瞬间——
砰!
实验室的玻璃突然炸裂,飞溅的碎片在镜中世界划出无数道时空裂痕。父亲猛地抬头,目光穿透镜面,直直盯住1999年的我。
"载体必须承受......"他的声音像是从老式录音带里挤出来的,带着电磁干扰的杂音,"......星轨共振......"
镜面突然漫上一层血锈。
我伸手去擦,指腹却被锋利的锈迹割破。血珠滴落的瞬间,镜中世界的血也从1958年渗了出来,温热的液体顺着镜框边缘流淌,在江滩的泥沙上腐蚀出北斗七星的凹痕。
小吴突然扑过来拽住我的衣领:"陆哥!天......天上!"
我抬头,瞳孔骤缩。
北斗第七星摇光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血色。星光投下的光束里,漂浮着无数青铜微粒,像一场逆向的金属雪。那些微粒在接触到江面的瞬间,立刻凝固成指甲盖大小的青铜薄片,每一片上都有凹凸的纹路——
那是缩小版的青铜神树图腾。
"这不是雪......"我抓起一片,薄片边缘立刻割破掌心,"是青铜树的......孢子?"
小吴突然跪倒在地,捂着右耳惨叫。鲜血从他指缝间涌出,耳蜗里钻出几条青铜线虫,虫背上清晰刻着《少年科学画报》的刊号。老周用过的折叠钳还插在腰带上,我咬牙扯过来夹住虫尾——
噗嗤!
拽出来的不是虫子,而是一段金属化的耳骨。表面布满细密的凹槽,组成与青铜碑完全相同的星图。更可怕的是,这段耳骨末端连接着......
小吴的脑干。
"它在改造我们......"小吴的瞳孔开始泛出玉琮的网格纹,声音变得像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,"要把人......变成接收器......"
江水突然剧烈翻涌。
漂浮的青铜薄片集体震颤,发出92.4MHz的共鸣音。我骨瓷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,指尖突然射出数十根青铜丝,穿透云层直抵同步轨道——
那里,北斗卫星的太阳能板正在变形,边缘生长出枝桠状的金属突触。
太空中的青铜树,正在成型。
第二节 杂志密码
江风卷着腥锈味扑来,老周胸口的《少年科学画报》突然哗啦啦翻动。
泛黄的纸页在风中快速翻卷,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检索着。1958年的创刊号内页,那些火箭升空、地质勘探的插画背景里,藏着几乎不可见的星点——微缩的星图,用极细的钢笔线条勾勒,只有贴近了才能看清。
我伸出骨瓷化的食指,指甲刮过一幅"未来的科学世界"插图。油墨剥落的瞬间,底下露出铅灰色的金属层——那不是普通的纸张夹层,而是压铸的青铜粉地图,触感冰凉坚硬。
长江流域七大遗址的位置,镶嵌着七颗真正的玉琮碎片。
"这根本不是科普杂志......"我的喉咙里挤出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声,"是703所的实验记录......"
小吴突然弓起身子剧烈咳嗽,吐出的血痰里裹着细碎的青铜屑。他颤抖着撕开杂志第24页,纸张夹层中掉出一片半透明的薄膜——1974年兵马俑发掘现场的录音带,氧化严重的磁粉在光照下排列出北斗七星的图案。
角落里的老式收音机突然自动开机,旋钮疯狂转动,最终停在一个没有信号的频段。喇叭里传出混着青铜器碰撞声的儿歌:
"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——
地下的青铜吃血肉——
七颗星星七口棺——
第八颗在——"
歌声戛然而止。收音机的调频指针剧烈抖动,最终死死卡在92.4MHz。电磁干扰的噪音中,父亲1985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:"......必须阻止星轨闭环......载体不是容器......是锁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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