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脐血碑林
陆远从量子化的血浆中浮出时,鼻腔里灌满青铜锈蚀的腥气。他抹去防护面罩上的液氦结晶,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,光斑在无数青铜碑表面折射成诡异的星网——每块碑都高约三米,碑首铸成衔尾蛇噬尾的图腾,蛇眼镶嵌的铀玻璃珠(铀-235丰度93.7%)正泛着濒死般的磷光。
"陆远,生于商王武丁三十七年,卒于牧野之战。"
"陆远,生于秦王政八年,卒于骊山地宫。"
"陆远,生于公元1986年4月26日,卒于……"
碑文在辐射中蠕动。甲骨文、秦篆、楷书交替闪现,最终凝固为激光刻印的现代字体。当陆远触碰最古老的青铜碑时,裂纹中突然渗出淡绿色液体——苏联产乙二醇防冻液的刺鼻气味让他瞬间窒息。
"这是你第三百七十一世。"吴青崖的虚影从碑林深处飘来,道袍下摆已量子化成数据流,"武王伐纣时,你被姜子牙封入打神鞭;秦始皇焚书坑儒,你作为方士被浇筑进长城;切尔诺贝利爆炸前夜,你父亲将婴儿时期的你放进反应堆……"老道的机械脊椎残片在空中拼出全息家谱树,每个枝杈都缀满刻着"陆远"的青铜铭牌。
陆远踉跄后退,军靴踩碎满地冰晶。那些被他误认为石英碎片的晶体突然活化,在血浆中重组为记忆残片——五岁时的蜡笔盒、十五岁埋在世博会工地的"时间胶囊"、二十五岁从骊山墓道挖出的青铜齿轮……每个物品表面都浮现出相同的GRU-钢印。
"看碑阴!"吴青崖的虚影突然扭曲。陆远绕到青铜碑背面,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碑面用孩童蜡笔涂满歪扭的太阳,颜料检测出超标的锶-90辐射值。更恐怖的是,这些画作的时间戳显示为公元前1045年、公元79年、1945年8月6日……每个日期都对应着文明重启的铡刀时刻。
碑林突然震颤,衔尾蛇碑首的眼珠迸发伽马射线。光束交织成牢笼,将陆远困在时空陷阱中。他看见十万个自己正在平行时空重复相同动作:商代的自己用骨刀在龟甲刻下"亡"字,秦代的自己将汞液注入兵马俑陶胎,现代的自己在切尔诺贝利控制台按下红色按钮……
"每块碑都是你的脐带结。"吴青崖的虚影开始消散,机械脊椎残片坠入血浆池,"父亲把剪断的脐带铸成铡刀,母亲用脐血写下墓志铭……"
陆远突然呕出大股量子血浆,液体中悬浮着冰晶状的记忆碎片。他看见母亲方晴被绑在三星堆祭坑内,隆起的腹部透出蓝光——胎儿形态的自己正在子宫中睁眼,瞳孔是完美的衔尾蛇纹路。更远处,父亲陆文渊的机械义肢正将液氦泵入青铜神树根系,树干表面用铀粉刻着"零号实验体培育舱"。
碑林深处传来青铜齿轮咬合的轰鸣。当陆远循声跑去时,发现声音源头竟是块残破的墓碑——碑文被锉刀磨去,只留下五岁自己用蜡笔写的:"爸爸说太阳公公生病了,要打针"。碑底压着个生锈的文具盒,盒内幼儿园奖状背面潦草地写着:"今天老师没收了我的太阳"。
铀玻璃珠突然集体爆裂,强光中碑林显露出终极形态——所有青铜碑的碑座都延伸出光纤脐带,在地下交织成巨大的量子神经网络。而网络的中央处理器,正是冰封在切尔诺贝利石棺深处的婴儿大脑。
第二节 子宫机房
青铜闸门开启的瞬间,液氦的寒雾如巨兽吐息般涌出。陆远的面罩瞬间结满冰晶,他不得不撕开防护服内层的加热模块,在零下196℃的极寒中艰难前行。眼前景象让他的心脏几乎停跳——
十万台苏联产ЭЛЬБРУС-3型超级计算机(1986年绝密型号)浸泡在液氦池中,每台机箱都缠绕着青铜锁链,锁链末端延伸进漂浮的冰棺。冰棺内的婴儿标本额角泛着铀玻璃冷光,脐带状的铬铀合金缆线穿透冰层,正将淡蓝色数据流泵入计算机阵列。
"这些是'文明疫苗'的原型。"方晴克隆体0号从主控台阴影中浮现。她的身躯已高度机械化,唯独左眼保持着胎儿般的浑圆瞳孔,"你父亲从山顶洞人时期就开始收集最纯净的基因样本——那些未被文明污染的贪婪。"
陆远触碰最近的冰棺,指尖传来的震颤频率竟与五岁心跳完全同步。棺内婴儿突然睁眼,瞳孔中流转着《淮南子》失传的"逆熵卷"全息图。当他凑近观察时,防毒面具的视窗突然映出母亲的脸——冰棺底部冻结的竟是方晴不同年龄段的脑组织切片!
"看主控屏。"克隆体0号掀开胸腔,量子处理器迸发的电弧在空气中织成星图。全息屏上跳动着十万条时间线的数据流:公元前4800年的婴儿正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啼哭,声波频率调谐着2010年世博会镇龙桩的应力参数;公元79年的维苏威火山灰中,新生儿攥紧的拳头里藏着三星堆铀矿芯的坐标;而此刻冰棺中的婴儿脑电波,正通过苏联军用卫星(代号"眼睑-86")向上海中心大厦发送自毁指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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