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沉舟的剑锋凝在半空，雪沫落在他睫毛上，像结了一串细碎的泪。
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——暴雪在他眼底坍缩成漆黑的漩涡，握着剑柄的手指节泛白，仿佛要捏碎某个呼之欲出的真相。赵师容的狐裘被狂风撕成碎片，露出肩胛处三颗猩红的痣，在雪光中妖异如鬼眼。
"原来是你……"他的剑忽然调转方向，剑气掀飞赵师容的银簪，"这些年陪我演鹣鲽情深的，是哪个孤魂野鬼？"
簪子插入冰面的瞬间，我听见肖明明在身后闷哼。他手中的玉佩烫得发红，篆文像活过来的蜈蚣，顺着血管爬满手臂。
"别看那些字！"我扑过去捂住他的眼，掌心沾到温热的液体。他的泪混着血滑进我指缝，烫得心尖发颤："林夏……我好像记起怎么带你回家了……"
雪浪已扑到眉睫。
李沉舟突然拽住我后领腾空而起，袖中日月剑劈开雪幕。我挣扎着去够肖明明的手，却只抓住半截断裂的剑穗——那是昨夜在伏龙洞，他用茅草编的平安结。
"放开我！"我咬他手腕，血腥味在齿间炸开，"他还在下面！"
李沉舟将我按在悬崖凸起的冰棱上，鼻尖几乎贴上我的："唐方，你看清楚！"
顺着他的视线望去，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。
肖明明站在雪崩中心，玉佩悬浮在他掌心，青光中浮动着无数金色丝线——那是我们穿越前争论的小说文档。赵师容的流云水袖缠着他脖颈，唇边的笑比雪还冷："管理员代码给我，否则让你小编辑魂飞魄散。"
"不要！"我的尖叫被狂风绞碎。
肖明明突然转头看我。那是属于萧秋水的澄澈眼神，却盛着肖明明的温柔。他嘴唇翕动，说出我们曾在编辑部玩闹时约定的唇语：三、二、一——
雪峰在巨响中倾塌。
最后一刻，李沉舟的怀抱裹住我下坠的身躯。他的心跳贴着我后背，急促如暴雨敲打剑鞘。我们在雪浪中翻滚，他用手掌垫住我撞向冰壁的后脑，血顺着银发淌进我衣领。
不知坠了多久，黑暗里响起水滴声。
李沉舟的夜明珠滚落在冰窟角落，映出他惨白的脸。我的手指陷进他肩头伤口，温热的血漫过掌纹："为什么救我？"
"你的眼神，"他喘息着勾起我散落的发丝，"和我记忆中的她……一模一样。"
冰晶在我们呼吸间悬浮，像被凝固的星子。他的指尖划过我脊椎，停在第七节凸起处——那里本该有颗朱砂痣，此刻却被风雪磨得发红。
洞外传来呜咽的风声，恍惚夹杂着肖明明的咳嗽。我挣扎着要起身，却被李沉舟扣住腰肢："他现在是萧秋水，是死是活与你何干？"
"他是肖明明！"我嘶声喊道，"是会给我带早餐，会改八百遍稿子，会在我发烧时唱跑调情歌的肖明明！"
夜明珠突然暗了。
李沉舟的唇压下来时，我尝到了血与雪的味道。这个吻暴烈得像雪崩，却在他触到我眼泪时骤然放轻。他捧着我的脸，拇指擦过湿漉漉的睫毛："你看我的时候，到底在看谁？"
"这话…我也想问你…"
冰层深处传来碎裂声。
我们跌进地下暗河时，他把我托在水面。墨色衣袍在寒水中绽开，像朵被揉碎的昙花。我抓着他的前襟，突然摸到心口处凹凸的疤痕——是箭伤，与原着里赵师容为他挡的那箭位置分毫不差。
"那年浣花剑派灭门……"他的声音浸在冰水里，"真正该死的是我。"
暗河将我们冲上岸时，天际泛起鱼肚白。李沉舟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散在风里："若你真是她……该多好……"至少能知道…她好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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