熬过漫长的黑夜,结束坐井观天的煎熬,周晨终于被救起,慢慢爬出水井。狼狈又虚脱,找了根还未倒塌的廊柱,无力的靠着,看他们救起其他人。
当听说周晨还活着被救起,周忠鞋都跑掉,飞奔而来。见到周晨靠着廊柱站着,也没注意他状态,一把扑过去抱着,眼泪鼻涕齐流,哭得像个小孩。“东家,你活着实在太好了。我还以为你挂了,可急死我了。”
周晨无力的挣扎,却挣脱不开。只能任由他抱着,待他情绪慢慢平息,才蓄力将其推开。而后照着他屁股踢了两脚,边踢边骂道:“若非我福大命大,差点就栽你手里头。一个时辰的路程,你走出两个多时辰,你半道去媳妇去了不成?还躲,给我站好了。”
周忠不敢再躲,用手挡着屁股,闭着眼挨了两脚,这才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。城外流民暗桩,定是看到城内火光冲天,知道城内发动,所以故意拖延时间。周晨听了他的解释,点了点头,也不再多说。
在冷水中泡了一夜,如今全身无力双腿打颤,本该休息。但这县衙后院都已经房倒屋塌,一片废墟,不抓紧时间了解情况,叫人不放心。于是寻了根木头当拐杖,周晨一步步走出县衙,来到原本的大街上。入眼是满目疮痍,四顾是断壁残垣。目光所穷处,焦土瓦砾废墟,似末日废土般情景,让人不敢置信。一夜之间,开阳竟成了这番模样。两军相斗之时,周晨听得有救火的呼声,有士兵想要救火,还被周晨拦下。没想到竟被烧成这样。被逼入绝境之时,自己有想过烧毁县衙,鱼死网破,没想到这把火,竟将整座县城烧成这样。
行不到几步,只见百姓们呆愣的坐在废墟中,守着原本是家的地方出神,迷茫又无助。见到周晨穿着破烂的官袍拄着拐杖出来,无人招呼也无人搭理,再不似从前那般热络。从前周晨上街,百姓们见到都会热情招呼。而眼下只有白眼,甚至是低声咒骂‘狗官’。周晨耳朵好使,听到却不敢反驳,只能装作没听到,继续巡查县城。有恨他无能者,拾起地上的废土,直接砸向周晨。周晨躲避不及,一股滚烫的鲜血从额角流下。随从大喝‘放肆’,便要上前抓捕,被周晨压下。还对着袭击者作揖行礼道:“是某没保护好开阳,致使百姓受苦蒙难,某有愧于大家。”
说完带着随从继续前进。好好的一座城,除了四面城墙以及三大家族的房舍,其余无一幸免,皆成一片废墟。原本囤积物资的县衙仓库,也成为一片焦土。拿不出半颗粮食来救灾。
了解完县城状况,周晨开始安排诸事。“去敲锣聚众,将家园被毁的百姓聚集,带出城去,与城外流民汇合,先安置起来。”
周忠负责流民安置,对城外情况了解,听到周晨的安排,出言反驳道:“若将这些百姓带出城,城外的粮食根本坚持不了几天。”
周晨自然知道坚持不了几天,只是眼下无其他法子,只能这样安置。“这些先不论,先将人带出去安置。另外派人去彭城催王丰,叫他立即带粮回开阳。若带不回粮食,他也不用回了。”
见着周晨周身气势,众人再不敢多言,只能躬身称喏,听从安排前去做事。而后便点齐衙役,直奔张家。三大家族在这场大火之中安然无恙,他们的粮食自然也安然无恙。何况昨夜张家带人作乱,今日便先取他家之粮,解眼下燃眉之急。
当周晨拖着虚弱的身体,领着衙役来到张家。便见张家中门大开,一条贡案上摆着张弛的头颅,主家众人跪伏在地,再无其他人。偌大个家族,院中只剩主家。未及周晨开口问罪,张三爷便主动开口道:“张弛聚众作乱,现已伏诛,张家自知罪孽深重,现已解散族人,交出族地,只求县尊宽恕。”
张家的这一手操作,倒是让周晨万万没想到。看来这些世家也是识时务的。既然如此,只要他们老实,周晨自然乐意放他们一马的。于是开口问道:“粮食呢?”
“粮食皆在家族仓房,给各支各房分了些,现在还余有约三千石,赠与县尊安置灾民。”
周晨满意的点点头,吩咐一句‘前头带路’,便往张家仓房而去。四进的大院,一路却空空荡荡,仿佛昨夜西风凋碧树,一夜之间将偌大的张家,吹得飞灰湮灭。“张氏各支各房,都打发出去了?如何安置的?”
张三爷前头带路,听到周晨的问话,不敢隐瞒,老实的回答道:“张家有些田地,给各支各房挑了些分散的地分了,将他们安置在乡下。不再聚集,各过各的日子。”
说完又从袖口中掏出一叠地契,献给周晨道:“这是张家余下的地契,也交由县尊处理。”
这个态度,周晨还是很满意的。点点头接过地契,随便翻了翻又问道:“你们怎么不跑?”
“犯错要承认,挨打要站直,张氏祖训,不敢惑忘。何况勾结四寇夜袭开阳,放火焚城,将开阳毁成这样,官府的怒火,总要有人承受。否则那些张氏族人安置起来又有何意义。何况张家行事不密,露于明面,合该张家承受一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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