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是直接从冰面过,仍花费一天时间,整个商队才完整度过黄河。营地内升起篝火,各商家向周晨通报渡河进展及情况。才知道此次渡河,有几个商家,损失了些人和货。冰面虽冻得结实,有几个商家为省事,没有卸车分散货物,直接运上冰面,行至河中央,直接连人带车沉入河中,水花都没溅起几个。这就叫良言难劝该死鬼,自作孽不可活。过河之前,周晨便已安排人,对各商家千叮咛万嘱咐,定要分散货物,谨慎过河。可总有人心存侥幸,觉得自己邀天之幸,得天独厚,不听招呼。然后损失惨重,又来自己面前抱怨。对此周晨不屑一顾。只可惜那几个遭带累的,掉下何去,被捞上来时,就冻去半条命。急急忙忙送过河,人就不行了。身上的衣物没有及时换下,被冻成冰坨子,而后断了气。有两个命大的,被捞上来后及时换好衣服,现在还在营帐中挨着,听说已经发热,今夜若熬不过去,肯定也得死。商队随行是请了大夫的,周晨早就叫大夫去瞧了。还差人送药过去,能不能活也只能看他们造化。
周晨将那几家不听招呼的商家训了一顿,而后叫他们好生安抚死者家属,敲打一番,这才放他们离去。
跨过黄河,风更大了。受不了北地严寒,周晨开始咳嗽,上气不接下气。偶尔趴在马背上,咳得直不起腰。陶应看得直皱眉,感叹道:
“你说你这是何苦,凭你的本事,何处不可去,又何处不可留。偏偏要往开阳钻。即便到了开阳,立住脚跟,以你的本事,徐徐图之,也必定能将四寇赶出去。你却是个不安分的,偏偏又要折腾,带着偌大个商队,来河北受这风吹雪打的苦。看你那小身板,细皮嫩肉的,也不是能吃这种苦的主啊。”
“你怎知道我吃不了这等苦?”
陶应没心情和他争,侧着身子,坐在马上,盯着周晨问道:
“好好好……你能吃苦。那你的身体受得住么?你再这么咳下去,我都怕你背过气去。到时候邺城还没到,又发灵车往回走。”
周晨檫了檫嘴角,有些泄气。这具身体确实不行。这北地空气,干燥又寒冷,吸入肺中,刺得生疼,让人忍不住咳嗽。
“承您吉言,我定会坚持走到邺城。不会让您和护卫们白走这一遭。”
陶应冷冷的‘嘁’了一声,对此说法,很是不屑。搞得自己像贪图他许诺的那点钱似的,未免将自己轻看。
“我只是不明白,你明明可以过更轻松惬意的日子,为何要来河北,受这风吹雨打,雪冻霜寒之苦。即便你赚到钱,将四寇赶出开阳,又能如何?就你这样的身体,还欲逐鹿天下不成?”
“对,你说的对。我确实有更轻松惬意的选择。可以像在洛阳或彭城一样,不管他人死活,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。这样确实轻松些,可乱世之中,没有根基,如何生存?我不想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,任人摆布。我要自保,要发出自己的声音。所以我需要自己的地盘,自己的力量。让人不敢轻视的力量,这样才没人敢拿捏我。”
“你就是想得太多,活得这么累。”
周晨无奈苦笑。笑陶应想得简单,难怪到后来,陶谦只能将徐州让给刘备。
“你身靠大树,自然可以说这样的风凉话。但我身后没大树,身前却有一群努力生存的蝼蚁,而我就是他们的大树。我不想他们找到的大树,只是旷野之中无关紧要的一颗杂草,随时都可能被收割。所以我要成长,要长成大树。”
陶应被他酸了一句,有些气结,翻了个白眼,暗骂不知好歹。转过头,抬首望向远方,风雪茫茫,前途艰难。想想都觉得自己亏得慌。为了他画下的饼,自己顶风冒雪的陪他走河北。吃这等苦头,还要听他酸言酸语,真是个大怨种。
瞧着他甩开半个身位,不再理自己,周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。因他万事不往心里去,开朗大方的性子。自己在他面前,是少了许多顾忌的,也将他的分量,放得有些轻了。他是将自己当朋友,才会说这等话的,可自己算计他,似乎理所当然?这便是被偏爱的,都有恃无恐?周晨回想反思一会,有些亏心,赶紧追上陶应道歉。
“仲明可是气恼了,某这厢陪个不是。是某口不择言,还望仲明海涵。”
陶应撇了他一眼,并不理会。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。扯下挡风围巾,拔开葫芦,小饮一口。悠悠开口道:
“这冰天雪地的,以商队现在的脚程,最少还得半个月才能到邺城。”
“是啊,这冬日走商可真难。”
“你昨日对凤姑娘说什么了?你看她那样,无精打采,丢了魂似的。”
周晨回头,瞧见凤彩霞,有些麻木的坐在拉货的板车上。眼神之中,确实少去以往神采。
“没什么,就是把话说开。既然无心,就不要给人留下念想,免得误人误己。”
“你倒是狠心,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,都开得了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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