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心念念的想要当县太爷,如今走马上任了,却是满头包。堂堂的一个县库,空得连老鼠都不想光顾。上任第一件事,便是财政问题。刘氏倒了,留下一地鸡毛的县衙,别说当官的福利,连吏员月俸都发不起。若是后悔药,真他妈不应该来,何苦来哉。
“我刚去看完县库,空空如也。各位的薪俸都没着落,该如何是好?”
在场的几位,其实心知肚明。毕竟是积年的掾吏,也知道刘阳的所作所为,当初掏空县库,甚至有亲身参与者。如今刘氏被灭,发不起薪俸,自然也是知道的。只是身为掾吏,不但有稳定的收入,还有较高的社会地位,收入也不仅仅只是薪俸一项,所以即便知道暂时可能发不起薪俸,也还是来点卯报道。但薪俸确实关系到在场每位的切身利益,所以当周晨询问对策时,众人都积极出谋划策。议曹相当于后世的参谋团,顾问团,对整个县内事物,了解也较为全面,于是议曹钱柴出首答道:“我观今日点卯应道之人近百,刘阳主政时,各曹应差之人,没有如此多,某觉得可裁撤一些。”
裁撤冗员,这是节流手段,理所应当。何况如今的人,都是刘阳留下的,自己的人还没位置,裁撤一部分,给自己人腾位置,也理所应当。便如眼前的杜少府,尸位素餐,便可裁掉将位置腾给小二。贼曹掾吏好像昨夜已经死于非命,位置正好给李狗子,周晨如是想着,安插自己的心腹。
“嗯,提议不错,乃是节流手段。此事就交由你办,拟一份名单给我。不过此议并不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,可还有其他建议?”
众人见钱柴一开口,便领了差事,还是份如此重量的差事,纷纷开口。“今年秋赋未收,可派人下乡收赋,解眼下燃眉之急。”
这倒是个意外之喜,难怪说要集思广益,不然自己根本不知道,还有秋赋这回事。不过如今九月,正是农忙之时,现在收秋赋,似乎不太合适?
“往年秋赋何时收取?能收多少?几成自留,几成上送州郡?”
“往年秋赋收缴,一般在十月下旬开始。以每亩三十钱收取,三成上送州郡,四成划拨驻军。”
听着每亩三十钱的数字,周晨倒吸一口凉气。以如今的生产力,每亩顶天能打一石粮,粮价每石六十钱,光收税就要收掉一半,农民还剩什么?可不就剩西北风。可想而知,每年秋赋征收时,是多少农民破家日。然而来不及感慨对农民的税收太重,一个数字突然将周晨震醒。每亩三十钱,一顷百亩,开阳地两万顷,一年秋赋那不得有六百万钱?周晨将这个疑问抛出,心想若真有这么多,自己往后县太爷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。
面对周晨如此常识性的疑问,众人面面相觑,心叹原来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棒槌。众人眼神交流一番,杜陵站出来解释道:“回禀县尊,开阳县收不到如此多税。以往年常理算,一年秋赋,可能应在五十万钱左右。”
“五十万?差这么多,为何?方才卫曹掾明明说有耕地两万顷。”
“两万顷是没错,但并不是所有田地都能收税的。只有上等良田才收税三十钱每亩,下等薄地一般不收税的。能收税的土地,也就两千顷不到。”
这样解释,周晨就明白了,但还有疑问。“咱们开阳县土地两万顷,竟然只有两千顷良田?”
十分之一的比例,实在是太少。一般而言,下等的坡地山地在一个县比例应该不会超过两成。何况现在还是动乱年代,良田都无人耕种,谁会去种薄地?周晨看向卫昊,他乃户曹曹掾,理应他来解答。卫昊只好硬着头皮,捅破那层窗户纸。
“禀县尊,并非开阳县良田面积少,而是地主豪强的田地,一般都登记成薄地,不收税。即便收也只是象征性给点,一般不会超过秋赋的一成。全天下皆如此。”
听到这话,周晨差点没背过气去。合着地主豪强,占天下九成土地,却只交一成赋税。天下农民,耕种着十分之一的土地,却要承担整个天下九成的赋税?这样的税收制度,不知是哪位人才想出来的。整座天下,竟然是趴在一群苦哈哈的农民身上吸血。这样的税收制度,哪个农民知道后不反。只能说汉族人民,实在坚忍,活不下去才想着造反。这样的制度,实在让人心绪难平,自己作为既得利益的一员,都想带着他们造反。不过想想也就作罢,没那个实力,也没那个能力。一将功成万骨枯,站在枯骨上的王冠,带起来太重。只是仍难免想要试着改变。
“如果我要对地主豪强收税,会如何?”
议曹作为参谋顾问,向来是县内首脑心腹之人,像钱财这样,刘氏刚倒,竟然还能在新县长面前议事的,绝无仅有,钱柴自然要卖力表现。当周晨抛出这个问题,钱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立马出首回禀。“县尊切莫抱有此想。慢说您才接触开阳政务,地方事务不熟,地位也不稳固。便是地位固若金汤,开阳也没有泰山寇这样的太上皇,您也切莫有此想法。非常危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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