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离洛阳,黄巾起义的破坏性便显现出来。田地荒废,无人耕种,十里八乡荒芜人烟,这样的场面,并不少见。豫州乃中原腹地,都沦落成这样,其他地方,可想而知。为生活所迫,路边常有,卖妻卖女卖身葬父之人。听说黄巾爆发的那几年,还有易子相食的场面。那泯灭人性的场景,周晨简直不敢想象。后世史书,只会轻飘飘的记下易子而食,析骨而炊八个字。而亲身经历之人,是处在怎样的一个人间炼狱,经受怎么样的摧残与煎熬?世间文字八万,无一字可形容,无一字可描述。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,才会导致人性的泯灭?未亲身经历,谁也说不清。史书只能记下当初发生的事实,却无法记下现实生活的厚重与饱满。而周晨这一路走来,随着路边所见,隐约可猜测,当初情形。毕竟毙倒于路边的尸骸,被禽兽啃食的仅剩骸骨,还仍旧散发着阵阵腐臭。时刻提醒着路人,这是个吃人的时代。白骨露于野,千里无鸡鸣才是它最好的写照。
一路穿州过府,终于抵达徐州治所彭城。这一路的经历,都够写一本游记小说的,可谓惊心动魄,遭遇良多。被劫营、被纠缠,各种人各种事,可谓人世百态,世间沧桑,一一看遍。若不是自己这队人马,有优秀的向导,强大的武力,怕很难安全完整的走到徐州。也不知道蔡邕他们怎么样了,有没有安全抵达吴会。想想自己一路的经历,不由有些担心他们。幸好有卫仲道跟着,不然他们父女,也行路艰难。
抵达徐州,拜会陶谦是必须的。下官赴任,这个能决定自己任免升迁的上官,自然要好好拜会,但不急于一时。众人修整一番,再找上个向导,准备在州城逛逛,领略一番徐州风土人情。而能在徐州为周晨当向导的,自然是陶应陶仲明。当初在洛阳与其相遇,两人甚是投机。离别之时,陶应还依依不舍。没想到缘分如此奇妙,自己竟跑到他老爹的地盘为官。有他照应,倒是便宜不少。叫伙计送信,自己在驿站等着。伙计尚未回转,便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。而后陶应风风火火的闯进门,见到周晨,激动得跑过来,一把抱紧。勒得周晨都有些喘不过气。周晨赶紧拍他肩膀,这才松开,上下打量。
“许久不见,无尘可想死我了。”
周晨一阵肉麻,用一种奇怪的眼神,将他上下打量。心想这货不会有龙阳之好吧?想到这,不由菊花一紧,这可是万万也不行的。陶应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,有些奇怪的问道:“无尘为何如此看我?”
这种想法能直接问么?若是猜错,那太伤人,自然是不行的,只能敷衍过去。“许久不见,仲明一向可好?”
他那眼神,可不像要问自己好,陶应狐疑着。绕着圈的将周晨打量。
“你我相交,应一向赤城相待。无尘于某,可不够坦诚。”
知道引起他怀疑,周晨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,乱七八糟的想什么,心中暗自责怪。
“仲明莫要多想,某不过是在想,仲明待人,是否都如此热情?而某该如何回报,才不愧于仲明。”
陶应心中稍安,疑虑也暂时放下。自己坦诚相待,不求他人待自己坦诚十分,只求一半真心待自己,不要整天阴诡算计就行。父亲行伍出身,自己从小跟着混迹军营。军中爽朗直接,自己也养成一个不喜欢绕弯的性子。围在父亲身边的那些阴诡之士,从来都是敬而远之。所以自己所交之人,大多爽朗,希望对方也能坦诚相待。
“无尘怎么突然来徐州,也不提前送封信,打个招呼。我也好提前做好准备,前去迎你。”
“仲明太客气,我来徐州,也是突然。本打算是去庐江的,由于某些变故,这才来的徐州。这不是刚落脚,就找你了嘛!”
“这如何能一样。来,跟我入城,住我家去。在这驿站哪能休息好。”
陶应实在太热情,不容分说的拉起周晨,便要入城去。周晨只好边走边解释,自己一行人太多,住你家不方便。自己又不能抛下伙计,没人管他们,闹出事端,不好收场。陶应这才作罢。
“你来得突然,叫我全无准备。先带你逛逛,领略一番徐州的风土人情。彭城虽小,不如洛阳那般多的景点,但也别具一格,自有一番风味。晚上我再叫上几个知交好友,为无尘接风。”
陶应实在太热情,让周晨不适应。扪心自问,作为一个交情不深,只见过几次的人,实在做不到他这么热情。或许这个时代,车马慢,异地相隔,每次见面都弥足珍贵。所以相处的时间,并不能界定两人交情的深浅。或许两人神交已久,或许一直有书信往来。然而周晨与陶应,确实什么都没有,既没有神交,也没有书信,仅仅是见过几次,比较投缘而已。而他能做到如此热情,让周晨觉得受之有愧。只能安慰自己,或许他对每个人,都这么热情。周晨不是交游广阔之人,不喜应酬交友,对他的安排,却不忍说个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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