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城的蝉鸣扯碎七月流火时,朱雀街西头的 "格物工学堂" 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。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踮脚扒着朱漆栅栏,见里头十几个孩子正用牛皮绳捆扎竹制滑轮,木架上悬着的铜壶突然 "当啷" 砸地,惊飞了槐树上的知了。
"这哪是学堂?分明是作坊!" 戴玉冠的贵族公子甩着马鞭,金缕鞋碾过地上散落的《考工记》竹简,"我等读的是《诗》《书》,岂能与工匠小儿为伍?"
正吵嚷间,八匹玄色战马踏碎暑气而来。李岩掀开车帘,见门楣上 "手脑并用" 的匾额还挂着半截红绸,显然是今早刚遭人撕扯。他目光扫过躲在树后的灰衣人 —— 那是齐国派来的细作,袖口露出半截竹简,正是昨日他故意泄露的《工读章程》草稿。
一、金銮殿的算盘与戒尺
辰时三刻,咸阳宫德阳殿的青铜镇兽烛台下,淳于越的宽袖扫过奏报,竹简上 "败坏学风有违周礼 "的朱批格外刺眼:" 陛下,昔者孔子有教无类,未曾让弟子搬砖制瓦!"
殿角站着的铁蛋正用衣角擦拭额角,他刚随百工署匠人修好漏雨的殿顶,草鞋上还沾着新泥。李岩敲了敲案头新制的铜制算盘,算珠相撞声盖过朝臣的窃语:"诸位可知,上月函谷关修缮,因不懂拱形承重原理,折了三个工匠?" 他抽出一卷图纸,狼毫勾勒的榫卯结构在阳光下泛着墨香,"前日墨家送来的滑车设计,能让十岁孩童提起百斤重物 —— 这,便是格物之学。"
公子卬突然甩袖上前,腰间玉璜撞在青铜灯柱上:"陛下若重工匠轻士大夫,怕是要步宋国 ' 技淫于道 ' 的后尘!" 他身后十几位贵族子弟同时抱拳,袖中露出的《商君书》却全是缺页 —— 被刻意撕掉的,正是 "壹教于农战" 的核心篇章。
"来人,取两件东西。" 李岩突然轻笑。当鎏金托盘被呈上时,殿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:左边是贵族子弟的答卷,《周礼》注解得工工整整,却在 "如何改良冶铁炉" 一题下画了只乌龟;右边是铁蛋的习字本,歪扭的隶书旁画着改良的水排草图,墨迹未干处还沾着铁屑。
"同样读了三年书," 李岩指尖划过乌龟图案,"有人学来骂人,有人学来救人。" 他转向淳于越,"先生可知道,学堂里的孩子现在能背《墨经》里的 ' 力,形之所以奋也 ',能算出从城楼抛石的抛物线 —— 这些,比之空谈仁义,哪个更能保家卫国?"
二、作坊里的《诗经》与齿轮
未时初,格物工学堂的木工坊飘出松脂香。小翠正用刻刀在桦木板上雕《豳风?七月》插图,旁边的铁蛋却把竹简架在刨花堆上,拿着圆规在算圆周率。突然,后墙 "轰" 地塌了半面,五六个蒙面人甩着火油罐闯进来,领头者袖中短刀直奔案头的蒸汽机模型。
"保护格物图!" 铁蛋抓起刨子砸向火油,滚烫的松脂溅在贼人衣袍上燃起明火。小翠急中生智,将浸过桐油的《考工记》竹简甩向梁柱,利用杠杆原理撞翻盛满水的木槽。当救火的百姓冲进院子时,只见十几个孩子正用自制的虹吸器吸水灭火,满地狼藉中,那架被保护下来的齿轮模型还在缓缓转动。
"查出来了," 蒙恬的甲胄带着焦痕,"带头的是公子卬府里的家将。" 他呈上从贼人身上搜出的帛书,朱砂写着 "毁工学堂,乱秦根基",落款处盖着齐国孟尝君的私印。
李岩盯着被烧了边角的《工读章程》,目光落在 "半日学文,半日习艺,月给津贴五铢" 的条款上。这正是他设下的局 —— 故意将津贴写得比普通学徒高两成,引贵族以为工匠待遇提升会动摇士农工商秩序,却不想他们急功近利到直接纵火。
三、法场上的算筹与刑具
酉时正,咸阳刑市的青铜日晷投下长长的影。公子卬被绑在朱红立柱上,看见李岩捧着青铜算筹走来,突然想起父亲曾说 "这天下最可怕的不是刀兵,是陛下算无遗策的脑子"。
"你烧毁的," 李岩拨弄算筹,"是三架改良织机的图纸。知道那能让秦国布帛产量增三成吗?" 他忽然指向围观的百姓,铁蛋带着伤站在最前排,胳膊上缠着的正是用新法纺织的细布,"这些孩子,将来能让每个大秦子民穿上冬暖夏凉的衣服,能让咱们的兵器比匈奴的锋利三倍 —— 而你,却想让他们回到只会磕头作揖的蒙昧时代?"
百姓中爆发雷鸣般的 "陛下明断"。当公子卬的冠带被扯下时,李岩从袖中掏出《工读学制诏》,竹简边缘用错银术刻着齿轮与书本的图案:"即日起,各郡县设工学堂,凡十二岁以上孩童,均可半工半读。工匠之子免学费,农桑之家给补贴,学成者可入百工署、司农寺 ——" 他忽然提高声音,"读书不再是贵族的私产,技艺亦能拜将封侯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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