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今日便到此为止。"宁芙的声音依旧清冷,但剑穗上那个平安结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,"方才的剑路,你要熟记于心。"
李当归收剑入鞘,郑重地拱手行礼:"多谢将军赐招。"
宁芙突然皱眉,寒螭剑鞘"咚"地杵在地上:"你对旁人相助从不见外,偏生对我——"
她顿了顿,像是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惊到,别过脸去,"总是这般客套。"
李当归举着的手缓缓放下。
他望着宁芙被阳光镀上金边的侧脸,愣住了。
片刻后他忽然弯腰从花丛中摘下一朵野菊。
花瓣上还沾着他的汗珠,在暮色中闪闪发亮。
"那这个就当谢礼了。"他笑着将花递到宁芙眼前。
宁芙愣住了。
她迟疑地伸手,指尖在碰到花茎时微微一颤。
那朵平凡的小野菊在她掌心显得格外脆弱,仿佛稍用力就会碎掉。
"......幼稚。"
女将军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,却小心翼翼地将花别在了剑穗旁。
平安结的流苏与金黄花瓣纠缠在一起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李当归笑得更深了。
他越发觉得宁芙这个人惹人喜爱,也终于明白为何那对老夫妇提起"宁丫头"时,眼里总会泛起那样的柔光。
"今晚练剑时,将军可以再帮我看看——" 李当归的声音还带着练剑后的微喘。
话未说完,宁芙的表情突然一僵,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。
李当归只觉心脏猛地一沉,右眼皮突突直跳。
他看见宁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寒螭剑穗上的野菊,那朵小花在她掌心微微发颤。
一股不好的预感涌现。
"我...不随你回百草堂了。"
这句话轻得像片落叶,却砸得李当归耳中嗡鸣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宁芙的手腕,触手冰凉——不是运功时的寒气,而是一种失去温度的冷。
"为什么?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,"发生什么事了?你要去哪?"手指不自觉地收紧,"我可以帮忙,要是你没回去,她们肯定担心——"
"不必。"
宁芙挣了一下,竟没挣脱。
她垂眸看着少年骨节发白的手指,山风突然变得很急,吹乱了宁芙束起的长发。
宁芙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:
"我要回家了。"
"去见父亲。"
李当归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,手指无意识松开了她的衣袖。
原来只是回家...
可这个念头刚起,他又猛地抬头——阳光下,宁芙的睫毛在不住轻颤,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
"明日比武大会..."她顿了顿,寒螭剑穗上的平安结被风吹得乱晃,"我可能不会与你们在一起。"
"什么意思?"李当归上前半步,靴尖碰到她方才划下的冰线,立刻覆上一层白霜,"你不是也要参赛吗?"
宁芙的指尖抚过剑鞘上那道陈年刻痕:"我会去。"
她的目光越过李当归,望向白虎城西城的方向,"但应该...要随父亲在一起。"
山野忽然变得极静,连虫鸣都消失了。
李当归这才注意到,宁芙说的是"父亲"而非"家父",语气生疏得像在谈论某个陌生人。
"那我陪你回去。"他脱口而出。
"不行。"宁芙斩钉截铁地摇头,剑穗上的野菊碎末簌簌飘落,"柳溪巷在东城最里处,往返至少要两个时辰。"她看了眼天色,"你赶不及在天黑前回西城。"
一阵山风卷起满地花瓣,迷了李当归的眼。
等他再睁眼时,宁芙已经退到三步开外。
女将军的背影挺得笔直,可投在地上的影子却微微发颤,像柄将折未折的剑。
万缕霞光染红了山巅。
李当归再次问道:"那...明日大会上还能见到将军吗?"
宁芙的指尖在剑穗上收紧,平安结的流苏缠住了她的手指:"或许。"
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李当归心头一紧。
他下意识又追问道:"大会结束后...将军还会回百草堂吗?"
山风突然静止,连摇曳的野菊都定格成金色的浪。
宁芙的睫毛垂得很低,在眼下投出浅灰色的阴影。
良久,她终于抬头:
"会。"
"我保证。"
这个承诺像解开了一道无形的枷锁。
李当归长舒一口气。
"明日切记——"女将军的声音比平时急促,"莫要逞强,量力而行,万事要小心。"
她的指尖划过剑鞘上的霜纹,"一定要记住我教给你的东西,记住平时的刻苦练习,记住双剑的要领是..."
宁芙从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。
话未说完,李当归突然大步迈过满地碎冰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,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花粉。
宁芙的叮嘱戛然而止,寒螭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三寸,剑锋映着两人模糊的倒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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