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兵们提着灯笼冲进客栈时,领头的捕快一眼就认出了被捆成粽子的王掌柜几人。
"又是你这泼皮!"捕快一脚踹在王掌柜肚子上,"你可真是个人物!上次在官道劫掠商队没抓着证据,这次总算落网了!"
老鱼头颤巍巍地迎上去,官兵们纷纷抱拳行礼。
原来这老掌柜年轻时曾救过县令的命,在本地颇受敬重。
几个年轻衙役看到昏迷的刘胖子,气得又补了几脚:"连老掌柜都敢动,真他娘活腻歪了!"
待官兵押着歹人离去,客栈里终于恢复了平静。
老鱼头扶着柜台,被解救出来的伙计赶忙给他搬来藤椅。
商人老陈揉着还在发晕的太阳穴,朝李当归深深作揖:"小老儿这条命..."
"使不得!使不得!"李当归连忙扶住他,"路见不平罢了。"
角落里,小女孩突然扑进雀翎怀里,瘦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雀翎轻拍她的后背,触手全是嶙峋的骨头。
泪水很快浸湿了雀翎的衣襟,那孩子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,只有断断续续的抽气。
老鱼头亲自系上围裙,在后厨忙活起来。
不一会儿,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弥漫整个大堂。
"恩公请上座。"老鱼头执意让李当归坐在主位,自己则拉着小女孩坐在旁边。
烛光下,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已经洗净,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,只是眼睛还红肿着。
商人老陈抿着酒感叹:"这世道...战乱虽平,可留下的疮痍不知多久才能愈合。"
"这世道啊..."老鱼头给小女孩盛了满满一碗肉粥,"战乱虽平,可人心里的鬼都跑出来了。"他指着窗外官道,"上月还有伙东边来的强人,专挑姑娘家下手..."
小女孩的勺子突然掉在桌上。
雀翎注意到她左手小指有道陈年疤痕,此刻正被自己掐得发白。
李当归轻声问:"这孩子是...?"
"苦命娃。"老鱼头叹气,"爹去北边打仗再没回来,娘去年染了寒症走的。"他揉着小女孩枯黄的头发,"还有个姐姐,被东边来的匪人掳走了...说是要卖到玉罗城去。"
小女孩突然从怀里掏出半块褪色的绣片,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几道纹路。
老陈凑近看了看:"这针脚...像是要绣朵花?"
"她姐姐留下的。"老鱼头压低声音。
他摩挲着粗瓷酒杯,浑浊的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:"那天杀的匪帮来村里抢人时,家家户户都拴紧了门闩。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多年,从没听过那么多姑娘家的哭喊声......"
他的手指在桌面上划出几道深痕,"等动静消停了,这丫头从地窖爬出来,整个村子都空了。"
小女孩突然把脸埋进雀翎的衣袖,单薄的肩膀耸动着。
老鱼头伸手想摸她的头,却在半空停住了:"从那天起,这孩子就跟丢了魂似的,天天在官道边上转悠。有次差点被马车碾着,我把她拽回来,她只会反反复复说'阿姐被带往东边了'。"
油灯"啪"地炸了个灯花,老掌柜的影子在墙上猛地一颤:"我问她东边是哪儿,她竟指着官道尽头的日出方向。唉,玉罗城离这儿百多里地,她一个娃娃......"
他摇摇头,从怀里掏出个粗布包,"后来我就哄她,说西边来的商队里常有善心人,你且在我这儿等着。"
布包展开,里面是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麦饼,边缘还留着小小的牙印。
老鱼头的声音突然哽咽:"这傻丫头,每次讨到吃的都要留一半,说是给阿姐备着的......"
雀翎突然抓住小女孩的手腕——那孩子正用指甲在自己掌心刻血痕,旧伤叠着新伤,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"东"字。
月光从窗缝漏进来,正好照在她颈后那片青痕上。
话没说完,小女孩突然把绣片紧紧捂在胸口,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桌面上。
"我想去东边..."小女孩突然开口,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,"老鱼伯伯说...会有好心人经过..."
院外传来夜枭的啼叫,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影子。
李当归与雀翎对视一眼,两人同时看向东方——那里的群山背后,玉罗城的轮廓正在夜色中若隐若现。
晨光微熹时,客栈门前已备好车马。
老鱼头用粗布包了十几个刚出炉的肉饼,硬塞进李当归的行囊里。
小伙计红着眼眶,把一柄小巧的桃木剑挂在小女孩腰间——那是他连夜雕的,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"平安"二字。
"恩公啊......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这孩子!"老鱼头攥着李当归的手直哆嗦,另一只手不断抹眼泪,"这丫头打小没出过远门,夜里怕黑,睡觉爱攥衣角......"
雀翎蹲下身,替小女孩系紧斗篷的带子。
孩子突然转身扑进老鱼头怀里,把脸深深埋进老人带着油烟味的衣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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