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天的黄昏,黑石山脉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。
那些嶙峋的黑色岩石如同巨人的手指,刺破苍白的天空。
山脚下,废弃的俱卢族石屋静静矗立,屋顶的积雪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牦牛在石屋前停下脚步。
它弯曲的牛角轻轻一挑,将背上的两人安稳地放在门前的石阶上。
李当归踉跄了一下,但立刻抱紧了仍在昏睡的雀翎。
巨兽琥珀色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们一眼,鼻息喷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一个小小的符文——与李当归胸口的"解厄"印记一模一样。
然后它转身,向着来时的北方迈步而去,透明的身躯渐渐与风雪融为一体,仿佛从未存在过......
雀翎是被热浪唤醒的。
她睁开沉重的眼皮,最先看到的是一团跳动的火焰。
李当归不知何时在石屋内升起了巨大的篝火,干燥的兽骨在火中噼啪作响,散发出带着奇异香气的温暖。
"我们......"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。
"我们回来了。"李当归立刻凑过来,手掌贴上她的额头,"这里是黑石山脉下的俱卢族石屋。"他的指尖在颤抖,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后怕,"雀翎,我们活下来了。"
雀翎艰难地支起身子。
透过石屋的窗洞,她能看到远处巍峨的黑石山脉——那是极北之地与北方荒原的分界线。
越过那座山,就是黑水河、就是紫金关,就是南方,就是......家。
李当归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兽骨,火光将他消瘦的轮廓投映在石墙上。
雀翎这才发现,他的左臂上缠着渗血的布条,胸前那个金色符文已经暗淡了许多,但仍在顽强地闪烁。
"牦牛呢?"她突然问。
李当归的动作顿了一下:"它回去了。"
他的目光望向北方,"回到极北的冰雪里......"
两人沉默下来,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填补着寂静。
雀翎伸手摸向怀中,那张记载着古老符号的兽皮依然完好无损。
她看向李当归,发现他也正注视着自己,眼睛里跳动着比篝火更明亮的东西。
"接下来......"她轻声问。
"等风雪小一些,我们就翻过黑石山。"李当归拿起一根燃烧的兽骨,在石屋的地面上画出一条路线,"先回紫金关,然后......"
他的声音轻柔下来:"带你去看百草堂的风铃。"
雀翎笑了起来。
她裹紧身上残破的皮毛,往火堆前又凑近了些。
外面的风雪仍在呼啸,但在这个小小的石屋里,在跳动的火焰旁,在历经生死后的宁静中,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——
活着,真好。
风雪终于停息的那天清晨,黑石山脉的轮廓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李当归站在石屋外,深深吸了一口气——空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暖意。
他活动了下筋骨,发现冻伤的关节早已恢复如初,只有左臂的伤口还结着淡淡的痂。
胸前的"解厄"印记已经褪去了金色,重新变回普通的符文,安静地蛰伏在皮肤之下。
"该走了。"
雀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她换上了石屋里找到的旧皮袄,灰白的发丝间那几缕银白依然醒目,像是极北之地留给她的印记。
她手里攥着那张兽皮,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。
两人轻装上路,向着黑石山脉的最高处攀登。
山路崎岖,但比起极北的冰原,这里的风雪简直温柔得不像话。
李当归走在前面开路,偶尔回头确认雀翎的状况,却发现她始终紧跟在自己身后,一步不落。
当翻过最后一道山脊时,两人同时怔住了——
山脉的南麓,竟是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!
枯死的灌木丛中冒出嫩绿的新芽,冰封的溪流开始潺潺流动,远处的荒原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。
微风拂过,带来泥土与青草的芬芳。
"我们......在极北度过了整个寒冬?"雀翎难以置信地伸出手,一片早春的花瓣随风落在她掌心。
李当归望向更远处的地平线,黑水河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。
就在这时,两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——
雷痕和娲雨!
两头影狩如离弦之箭般向他们奔来,六足踏过初融的雪水,溅起晶莹的水花。
雷痕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般的光泽,它率先冲到李当归面前,亲昵地用头蹭着他的手臂,发出低沉的呜咽声,仿佛在责备主人为何离开这么久。
娲雨则绕着雀翎转圈,时不时用鼻子轻拱她的腰侧。
雀翎笑着抚摸它颈间的毛发,发现影狩的项圈上还系着一根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她离开部落前亲手系上的平安结。
"它们居然一直等在这里......"李当归揉了揉雷痕的耳朵,影狩舒服地眯起六只眼睛。
雀翎翻身上了娲雨的背脊,指向南方:"走吧,该回家了。"
李当归点点头,跨上雷痕。
两头影狩并排而立,在春日的原野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
当他们策影狩奔向南方时,身后的黑石山脉渐渐远去。
李当归回头望了一眼北方——那里是极北之地,是永寂城,是黄泉裂隙......
也是他们带回来的秘密。
但此刻,春风拂面,生机复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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