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黄的面包车碾过青石板,雨刮器"唰啦唰啦"刮着豆大的雨点。我攥着方向盘,后视镜里小夜的银铃胎记正泛着幽蓝的光,像块浸了水的宝石。
"还有三公里到周宅巷口。"老钟叼着烟,罗盘在他掌心转得发晕,"这雨不对,是黄泉的'时间雨',沾到皮肤会疼。"他指了指车窗,雨水打在玻璃上竟冒起白汽,"当年你爸就是在这种雨里签的契约。"
阿满突然扒着前座探出头,尖牙在雨幕里闪着光:"我闻见纸浆味了!前面拐弯就是!"他的尾巴从裤管里钻出来,扫得后座"哗啦"响,"哥,你七岁那年趴在阁楼窗台看的纸人轿,应该就停在那棵老槐树下。"
面包车"吱呀"刹在巷口。老槐树的枝桠垂到头顶,雨丝穿过树冠落下来,带着股腐叶的腥气。我推开车门,鞋底刚沾地就被烫了一下——地面是温热的,像刚被人捂过的蒸笼。
"哥,看!"小夜指着巷尾,四个穿青衫的纸人正从雨雾里走出来。他们的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,抬着顶红轿,轿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半张苍白的脸——是母亲。
"秀芳!"我喊了一声,声音被雨声吞得干干净净。母亲的纸人转头看过来,眼窝里没有眼珠,只有两团跳动的磷火。她的手搭在轿沿上,腕子上的银铃和我车把上的青铜铃同时轻响,"叮铃——叮铃——"
"别过去!"老钟拽住我胳膊,罗盘指针突然倒转,"那是记忆投影!你现在看见的,是1993年7月15日的'时间锚点'!"他的声音发颤,"当年你爸就是在这儿,把小夜的魂魄交给了井鬼。"
纸人轿停在老槐树下,四个纸人"扑通"跪在泥水里。穿黑西装的男人从雨幕里走出来,手里捏着张黄纸契约,金漆写着"黄泉速递第444号"。他的脸藏在礼帽阴影里,只露出半张嘴,嘴角咧到耳根:"周建国,考虑好了?用你十年阳寿,换你媳妇借纸人还魂,再把女婴的魂魄当'铃芯'...这买卖划算得很。"
"爸!"小夜突然往前冲,银铃胎记的光映亮了雨幕。穿蓝布衫的男人从巷子里跑出来,是年轻的父亲。他怀里抱着个裹银锁的女婴,婴儿的哭声像根细针,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——那是小夜。
"秀芳!"父亲扑到纸人轿前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青石板上,"我签!只要能让你活过来,要什么我都给!"他颤抖着在契约上按了血手印,怀里的女婴突然不哭了,哭声变成了青铜铃的轻响。
"哥,那是我!"小夜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,"我被封进铃芯的时候,就是这样...听不见自己哭,只听见铃铛响。"她的手按在胸口,"现在这里疼,像被人攥着心尖揪。"
穿黑西装的男人接过女婴,他的手指碰到小夜银锁的瞬间,我车把上的青铜铃"嗡"地炸响。铃铛里渗出鲜血,在空中凝成一行字:"井鬼夺魂,铃芯锁命,双生骨现,破局可期。"
"周子夜!"老钟突然吼了一嗓子,"看纸人轿里!"
我抬头,纸人轿的帘子里伸出只手。那手白得像泡了三天的尸体,指甲缝里塞着黑泥,正慢慢往父亲后颈摸去。轿帘掀开大半,露出张青灰色的脸——是井鬼,它的舌头分叉,正"嘶嘶"吐着信子:"周建国,你以为借纸人还魂这么便宜?你媳妇的身子早被我占了!"
"爸小心!"我抄起车筐里的青铜铃冲过去,铃铛在雨里震得发烫。父亲似乎听见了,猛地转身,怀里的契约"啪嗒"掉在泥里。井鬼的手擦着他后颈划过,在墙上抓出五道血痕。
"原来是你!"父亲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,"十二年前秀芳难产,是你附在她身上!你逼我签契约,你...你把小夜的魂魄..."
"不然呢?"井鬼的声音像指甲刮玻璃,"你媳妇的命早该进黄泉了!我要的是你儿子的'阴阳骨',要的是周家世代的'铃芯'!等你女儿的铃芯攒够十二颗星,我就能用双生骨重启纸人抬轿大阵,把阳间变成我的游乐场!"
"哥!"小夜的银铃胎记突然爆出金光,她的身体开始半透明,"用生死簿!我帮你锁死时间线!"
我咬破手指,在青铜铃上画了道血符。铃铛"轰"地炸开,鲜血在半空凝成生死簿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周家人的名字:"周建国 阳寿:35年(已用25年);周秀芳 阳寿:0年(借纸人还魂中);周小夜 阳寿:0年(铃芯锁魂);周子夜 阳寿:80年(黄泉钥匙)..."
井鬼的身体开始扭曲,它尖叫着扑过来:"你敢坏我的好事!我要吃了你们!"它的指甲变成黑刺,扎进我的左肩,疼得我眼前发黑。
"哥!"小夜的银铃胎记碎成星芒,她的身体彻底透明,"用我的铃芯!去救爸爸!去救妈妈!"
我攥紧生死簿,血珠滴在"周小夜"的名字上。名字突然亮起来,十二颗星星从生死簿里飞出来,钻进小夜的身体。她的轮廓重新凝实,手腕上的银铃变成了金色:"哥,我现在是'无铃状态'了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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