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映在南坡岩壁上的光影持续了不到半刻钟。陈青山顾不得披上外袍,赤着脚冲出祠堂,踩着露水往南坡奔去。山间的晨雾像活物般在他面前分开,又在身后合拢,仿佛在遮掩着什么。
那面岩壁远看平平无奇,走近才能发现石面上布满了细如发丝的刻痕。陈青山用指尖轻抚那些纹路,触感冰凉湿润,像是刚刚被人用冰水冲洗过。当第一缕阳光直射岩壁时,刻痕突然吸收光线,在石面上投射出一幅微缩的山脉地形图。
"这是......"陈青山从腰间解下玉佩按在岩壁上。玉面上的家纹与地形图中的某个标记完美重合,那位置既不是天池也不是雪狼谷,而是长白山十六峰中最不起眼的玉柱峰。
岩壁上的刻痕开始渗出露珠。水珠沿着特定路线流动,逐渐汇成七个满文字:"午时三刻,峰顶见月"。陈青山猛然想起,今日正是夏至——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,也是太叔公在航海日志里多次提到的关键日期。
回屯路上,陈青山发现山涧里的水全部倒流。原本向东的溪水此刻正往山顶方向逆涌,水花溅在岸边的野花上,花瓣立刻结出冰晶。老萨满蹲在溪边,用骨杖挑起一朵冰花对着阳光细看,花蕊里冻着粒芝麻大的翡翠碎屑。
"山髓晶的余渣。"老萨满将冰花按在陈青山手背,冰晶融化后在他皮肤上留下淡绿色的痕迹,"太叔公在引你去玉柱峰。"
祠堂里的铜镜不知何时蒙上了霜。陈青山用袖口擦拭镜面,霜花褪去后现出玉柱峰的景象——峰顶的岩石排列成了北斗七星状,最末那颗"星"的位置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,膝上横着一把青铜剑。
正午时分,陈青山独自登上玉柱峰。峰顶的岩石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,每一块石面上都刻着与南坡岩壁相似的细密纹路。当他走到第七块岩石前时,发现石面上有个玉佩形状的凹槽,大小与他祖传的玉佩完全一致。
玉佩嵌入凹槽的瞬间,七块岩石同时移动,露出中间的石匣。匣中铺着已经发黑的熊皮,上面放着三样物件:一块刻满符文的龟甲,半截烧焦的德文笔记,以及一把老式黄铜钥匙。
龟甲上的符文在阳光下渐渐融化,变成液体渗入石匣底部。陈青山凑近看去,发现匣底刻着幅精细的航海图——从长白山到南极的航线上,标注着十二个骷髅标记,每一个标记旁边都画着一个小巧的铜人图案。
"原来如此。"陈青山突然明白了太叔公的布局。十二尊铜人不仅是运输工具,更是移动的阵眼,它们带着长白山龙脉的灵气周游世界,最终在南极组成那个巨大的炼金阵。
烧焦的笔记残页上只剩几行可辨的文字:"......冰城非终点,铜人不过桥......真器在......"关键部分被火焰吞噬。陈青山翻到背面,发现用密文写着一串数字:三七二十一,转七见三。
黄铜钥匙柄上刻着个微型双头鹰徽记。当陈青山将它举到眼前时,钥匙突然变得滚烫,柄部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纸条——太叔公用朱砂写着:"吉林机器局地库,丙列七柜"。
下山时天色已晚。陈青山在屯口遇见一个陌生老者,穿着光绪年间的旧式长衫,手里提着一盏铜灯。老者不发一言,只是将灯递给陈青山就转身离去。灯座底部刻着"宣统元年吉林官造",灯芯却燃着不正常的青白色火焰。
祠堂里,老萨满正在用骨杖丈量那日苏的翡翠右臂。靛蓝色的纹路已经消退大半,但小臂上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烙印,形如缩小的山髓晶。
"钥匙是地库的引子。"老萨满查看黄铜钥匙后断言,"但需要血脉唤醒。"
次日黎明,陈青山带着钥匙来到吉林机器局旧址。这座洋务运动时期建造的军械库早已荒废,但地库铁门上的双头鹰徽记依然清晰。他将钥匙插入锁孔,同时割破手指让血滴在钥匙柄上。
锁芯转动的声响如同老旧的齿轮在呻吟。地库门开时,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,而是浓郁的血腥气——三百口缩小版的青铜棺整齐排列在地库中,每口棺盖上都刻着守山人的名字。
丙列七柜是个不起眼的铁皮箱。陈青山输入"三七二十一"的密码后,箱中现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晶,晶体内封存着滴暗红色的血。冰晶旁的字条上写着:"延鹤心血,钉魂余韵"。
冰晶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开始融化。血滴落在陈青山手中的镇山钉上,钉尾铜铃突然自鸣,声波震得地库里的青铜棺集体颤动。棺盖缝隙中渗出黑红色的雾气,在空中组成长白山龙脉的立体图影。
图影中七条主脉的灵气流动突然加速,在玉柱峰位置形成一个漩涡。漩涡中心浮现出太叔公的虚影,他手中捧着的不是翡翠板,而是一块刻着符文的青铜镜残片。
"真器在镜。"虚影的声音在地库中回荡,"三百守山人的精气,养的是这面镇山镜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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