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极冰渊崩塌的轰鸣声中,陈青山攥着镇山钉从冰缝中爬出。钉身的七道金纹已经完全亮起,在幽蓝的冰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那影子竟自行蠕动起来,勾勒出长白山十六峰的轮廓。
萨满的骨杖深深插入冰层,杖头雷鸟纹展开双翼,在众人头顶撑起青光屏障。冰鹰号的残骸正在解体,三百口青铜棺随着崩落的冰块坠入深渊。穿清朝官服的铜傀被冰柱钉在桅杆上,机械头颅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和半块山髓晶。
"那是阵眼的核心。"宝音老汉的火药箭射向铜傀头颅,"毁了它才能断根。"
箭矢穿透山髓晶的刹那,整个南极冰原突然寂静了一瞬。紧接着,十二尊铜人同时仰头,胸口的空腔里喷出浓稠的黑雾。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德式怀表的虚影,表盘上的数字全部倒转。
陈青山手臂上的镇山钉纹路突然刺痛。七条金线中有三条开始褪色,对应的正是长白山三条还未完全恢复的主脉。他猛然醒悟——铜傀头颅里的山髓晶,竟是三条主脉灵气的聚合体。
"快走。"老萨满拽起昏迷的那日苏,"冰渊要塌了。"
一块房屋大小的冰块砸在桅杆旁。陈青山看见铜傀的机械手指还在抽搐,指缝里夹着片发黄的纸页——是太叔公笔迹的残片:"……冰城为假,真阵在……"
字迹到此中断。陈青山将残页塞入怀中,跟着众人冲向冰渊边缘。捕鲸船的残骸卡在冰缝里,船尾的铜灯居然还在燃烧,灯焰里映出长白山天池的景象——池水正在沸腾,水底升起十二道青铜柱。
"铜人归位了。"老萨满的骨杖指向灯焰,"它们在唤醒长白山最后的阵眼。"
众人爬上冰原时,南极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赤红色。极光如同流淌的鲜血,在云层间形成巨大的炼金阵图。阵图中央浮现出长白山的虚影,山巅积雪正在融化,露出底下青铜铸造的蛇形浮雕。
"铜蛇主魂要醒了。"宝音老汉割破手掌,将血抹在陈青山额头的镇山钉纹路上,"只有钉魂完整才能镇住它。"
血珠渗入皮肤的刹那,陈青山眼前闪过太叔公最后的记忆片段:年轻时的陈延鹤站在长白山天池边,将半截镇山钉插入自己胸膛。钉尖沾血后化作虚影,分成三份藏进了玉佩、铜镜和……
记忆突然中断。陈青山回神时,发现南极的冰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细密的裂纹。裂纹组成长白山龙脉的走向图,图中三条黯淡的支脉正对应着镇山钉上未完全恢复的金纹。
"走这边。"那日苏突然开口,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。他胸口的孔雀纹已经消失,但右手指甲变成了翡翠质地,指尖渗出靛蓝色的液体。液体滴在冰面上,立刻冻结成箭头形状,指向远处一座冰山。
冰山脚下拴着条破旧的捕鲸艇。船身结满冰霜,但舱内居然整齐码放着十二套光绪年间的御寒装备。老萨满抓起一件灰鼠皮袄,从内衬里摸出块铜牌:"吉林机器局监制,宣统元年春"。
"是太叔公准备的退路。"陈青山翻动装备,在鹿皮靴里找到张叠成方胜的纸条。展开是潦草的路线图,标注着从南极返回长白山的捷径,图侧批注:"铜人引路,以血为灯,七日可归"。
众人划着捕鲸艇离开冰山时,冰鹰号的残骸终于完全沉入深渊。铜傀的头颅在最后时刻爆炸,冲击波震得极光扭曲变形,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满文"归"字。
海上的第七天,陈青山在黎明时分看见了长白山的轮廓。山顶笼罩在血红色的云雾中,十六峰间的灵气如同紊乱的蛛网。镇山钉在此时变得滚烫,钉尖自行转向西北方——正是天池所在的位置。
"铜蛇主魂在吞吃龙脉。"老萨满抓起把海盐撒向船头,"我们来得还算及时。"
那日苏的状态越来越糟。他右半身已经翡翠化,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,里面流动着靛蓝色的液体。每当镇山钉发光时,这些液体就会加速流动,在他体表形成孔雀纹的虚影。
靠岸时正值午夜。长白山脚下的猎户们早已撤离,只留下空荡荡的村舍。祠堂前的铜镜碎成两半,镜框上缠着条青铜蛇蜕,蛇蜕内侧刻满了炼金符号。
陈青山将镇山钉按在蛇蜕上。钉尾铜铃轻响,蛇蜕突然燃烧起来,火焰里浮现出天池底的景象:十二尊铜人围成圆圈,中央盘踞着青铜铸造的巨蛇。蛇眼是两块磨盘大的山髓晶,正对着冰封的湖面射出红光。
"明日午时。"老萨满抓起燃烧的蛇蜕扔向夜空,"当蛇眼正对太阳时,铜蛇主魂会完全苏醒。"
那日苏突然跪倒在地。他翡翠化的右手插入冻土,地面顿时隆起十二道土浪,如同地底有巨物在穿行。宝音老汉撬开一块冻土,下面赫然是尊半融化的铜人,胸口山髓晶的位置只剩个黑洞。
"它们在往天池聚集。"老萨满用骨杖挑起铜人残骸,"这些是当年埋在山脚的暗桩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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