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北山林的晨雾裹着尸油味,陈青山的砍刀劈开垂挂的藤帘,露出阿卡族村寨的竹楼尖顶。三天前在矿井找到的镇魂牙,此刻正在岩温胸口发烫,牙根渗出的树浆把鱼皮纹染成了青紫色。春草说这是蛇母咒发作的前兆,日落前若找不到解咒的鸡骨卦,岩温的魂就会被藤蔓吃空。
寨门前的火塘飘着蓝烟,七个裹黑巾的老妪正在炙烤龟甲。陈青山辨出龟甲裂纹是倒写的镇山咒,抬脚要踩时,头戴银雀冠的巫医从竹楼钻出,手中铜铃串着三十六颗婴儿牙:"外乡人闯寨,要拿心头血敬山鬼。"
岩温突然抽搐倒地,后背的蛇形咒印钻出藤芽。巫医的铜铃贴地一扫,藤芽瞬间缩回皮肉:"这汉子中了缅寺的蛇降,需用胎衣裹着翡翠粉,埋在寨心的龙血树下。"她枯槁的手指划过春草小腹,"现成的胎衣最养蛊。"
陈青山钉尖挑起铜铃:"阿卡族的问路铃,何时改成了噬魂器?"
铃铛内壁的咒文在晨光中显形,竟是沐府镇山咒的倒写体。巫医突然扯开黑袍,露出爬满藤蔓的胸腹——每条藤根都缠着刻满咒文的铜钱,钱眼渗出翡翠色的尸油。
竹楼二层传来婴啼,春草踹开竹梯冲上去。三十六个藤篮悬在梁下,每个篮里都蜷着具童尸,脚心钉着长白山暗泉方位的铜钱。陈青山挥钉斩断藤绳,坠落的童尸突然睁眼,指甲暴长抓向春草心口。
"坎位缺了镇魂钉!"岩温的鱼叉刺穿两具童尸,叉尖挑出半枚朝鲜玉璧。
陈青山踏着竹墙翻身,青铜钉扎入房梁的貔貅雕纹。钉身饕餮纹吸饱尸气,竟在墙面映出波功施法的虚影——他正在某个矿洞深处,用童尸的血绘制倒悬北斗阵。
巫医的尖啸震碎窗纸,七条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。这些藤条表面布满《镇山志》残页纹路,断口喷出的黑血溅在竹楼上,竟腐蚀出沐英南征的路线图。春草甩出银镯击碎巫医的天灵盖,颅骨里钻出的却不是脑浆,而是正在扭动的蛇藤。
"东北角的竹楼有东西!"岩温背靠神柱喘息,鱼皮纹正将尸油吸入肌肤。
陈青山劈开竹篾墙,神龛里供着的不是山鬼像,而是缠满铜钱的女尸。尸身心口插着柄青铜短刀,刀柄刻着的沐氏族徽与春草胎记相呼应。尸床下压着的羊皮卷,赫然写着暹罗文的"换魂术"。
"这是沐英妾室的葬尸!"春草刮去刀身铜绿,"当年镇杀蛇母的副刃,沾的是庶出血脉。"
她突然割破指尖将血抹在刀背,尸床突然翻转,露出下方深井。井壁镶着的翡翠板刻满咒文,每块板中心都嵌着滴凝固的血珠。
波功弟子的黑袍从井底浮出,掌心托着的玉碗盛满胎衣:"大师用三百产妇的精血养降头,等的就是镇山人来..."
陈青山挥钉斩断他的手腕,玉碗坠地炸开毒雾。雾中浮现那日苏在监测站临盆的景象,她隆起的孕肚上,冰裂纹正随着咒文闪烁。
岩温突然暴起,鱼叉刺穿井壁某处:"这里有暗道!"
三人挤进狭窄的甬道时,陈青山瞥见壁缝卡着半枚虎符。符身裂纹渗出猩红血珠,在苔藓上凝成湄公河古河道图。春草腕间的银镯突然炸裂,碎片嵌入壁面显出沐英手书:"凡我沐氏血脉,见符如见镇山钉。"
暗道尽头传来法鼓声,七个穿红肚兜的童尸正在跳傩舞。他们围着具青铜棺,棺盖刻着的倒悬北斗阵里,嵌着长白山七大暗泉的冰魄石。陈青山挥钉劈开棺盖,腐臭味中浮起波功的虚影:"沐英借蛇母之力改河道时,可没说过不用活人祭!"
岩温的鱼皮纹突然裂开,钻出的藤蔓直扑童尸。春草甩出银镯残片击碎冰魄石,七道水柱破土而出,将童尸冲进暗河。陈青山引动青铜钉扎入棺底,钉尖刮落的铜锈里露出朝鲜进贡的铭文——"景泰三年,李氏献镇龙链于沐府"。
夕阳染红村寨时,三人站在坍塌的竹楼前。卖蓝睡莲的少女正在后山洗藤偶,她腕间新换的翡翠铃铛随风轻响,惊飞了栖在监测站窗棂的夜枭。岩温胸口的蛇形咒印淡去三分,却多了道冰裂纹,正与千里外那日苏的孕肚同步起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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