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遥三岁生辰那日,老宅来了位特殊的客人。天还未亮,敲门声便惊醒了晨霭。开门见是个佝偻的老妪,披着件绣满八卦纹的斗篷,手中提的灯笼却映不出光亮,只在地面投下七星形状的暗影。
“守镜人第十八代,林婆婆。”她自报家门时,眼角皱纹里藏着的铜粉簌簌落下,“来接小主人去镜冢启封。”
我拦在门前:“孩子还小,什么启封?”
老妪的灯笼突然亮起,映出星遥熟睡的小脸。孩子不知何时醒了,正趴在二楼窗台朝下望,瞳仁里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。
“三岁开镜眼,七岁通镜心。”林婆婆的拐杖点地,青石板下传来镜面碎裂的脆响,“昨夜子时,静园七镜齐鸣,是时候让少主认祖归宗了。”
星遥忽然顺着楼梯滑下来——不是走,是像片羽毛般飘落。他小手攥着个褪色的香囊,正是当年林小荷留下的那个。香囊无风自动,抖落出些许铜绿碎屑,在晨光中聚成个箭头,直指静园方向。
“镜镜叫......”星遥含糊说着,忽然伸手扯开衣襟。胸口七星痣已连成勺形,最末的破军星位置隐隐浮现出铜镜纹路。
林婆婆见状跪地便拜:“破军显圣,镜冢当开!”
我这才注意到她斗篷下摆绣着密密麻麻的咒文,针脚与星遥那件七星肚兜一模一样。她取出个罗盘,指针却非磁铁,而是片不停旋转的镜碎片。
“今日午时三刻,镜心对齐。”罗盘映出的不是方位,而是静园地窖的实时景象——七口红棺围成圈,棺盖正在微微颤动。
赶到静园时,发现这里已被改造成考古现场。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搬运仪器,有个教授模样的人指着地窖入口:“探测到底下有巨大金属反应,可能是明代铜镜窖藏。”
林婆婆冷笑:“哪是明代,那是战国时期的祭镜台。”她拐杖轻点地面,整个静园突然起雾。雾气弥漫处,工人的动作都凝滞了,像是被按了暂停键。
只有我们三人能自由行动。星遥蹦跳着跑向地窖,那些考古设备遇到他都自动让路。最深处的石壁上竟开着道暗门,门楣刻着“镜冢”二字,落款是秦小篆。
门内是处巨大的环形洞穴,洞壁嵌满各式铜镜,年代从战国到民国应有尽有。中央祭坛上供着面等人高的菱花镜,镜缘七颗宝石对应北斗排列,其中六颗暗淡无光,唯有破军星位置的宝石亮得灼眼。
“来,少主。”林婆婆取出一把玉梳,“该梳镜了。”
星遥踮脚触碰菱花镜的瞬间,整面镜子泛起涟漪。镜中浮现出七个穿不同朝代服饰的女子,正是前七世的镜灵宿主。她们同时伸手,指尖穿透镜面,轻轻梳理星遥的头发。
每梳一下,洞中就多出面虚影镜。梳到第七下时,星遥的发丝无风自动,发梢凝结出细小的冰晶,落地即成镜片。那些镜片自动飞向洞壁,补全了几处残缺的古镜。
“镜心初成。”林婆婆突然咳出血,血珠落在祭坛上竟变成水银,“老身使命已完成,该走了......”
她化作青烟消散,斗篷落地变成张人皮地图。星遥拾起地图对着光看,皮纸上浮现出流动的星图,标注着七处镜冢分址的位置。
此时外界传来惊呼:“仪器失灵了!地窖在震动!”
我抱起星遥想逃,祭坛却突然裂开。底下是口深不见底的镜井,井壁全是用铜镜砌成,每面镜子里都映着星遥不同年龄的模样。有张镜面特别清晰——映出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,正被铁链锁在镜台上,胸口七星痣渗着血珠。
“娘,怕......”星遥突然大哭,井底传来锁链拖曳声。
无数镜面同时映出那只青紫色的鬼手——正是当年从镜中伸出的那只!它攀着井壁往上爬,指甲刮擦镜面的声音令人牙酸。
危急时刻,星遥胸口的破军痣射出金光。被照到的鬼手瞬间汽化,井底传来凄厉的惨嚎。整口镜井开始崩塌,我们被气流冲出地窖。
回到地面时,考古队正乱作一团。地窖入口已彻底塌陷,教授拿着仪器惊呼:“金属反应消失了!就像从来不存在......”
只有我知道,星遥的小口袋里多了七面指甲盖大的铜镜。每面镜背都刻着星宿名,其中破军镜还沾着新鲜的血迹。
当夜老宅所有镜子都蒙上水汽。擦干后浮现出同样的画面:林婆婆跪在某处镜冢前,胸口插着把青铜匕首。她用血在镜面写道:“镜冢已醒,速往峨眉。”
第二天来了位不速之客。穿道袍的年轻人自称是镜守护一脉,出示的令牌与星遥那面贪狼镜严丝合缝。
“镜冢分七处,镇着七情镜灵。”他指着星遥胸口,“少主昨夜觉醒了‘惧’镜,还有六镜待醒。下次是‘怒’镜,在峨眉金顶。”
他留下个鎏金镜匣便匆匆离去。匣中装着战国时期的镜护心镜,尺寸正好护住星遥胸口。镜背铭文记载着可怕预言:“七镜醒,镜天裂,非圣即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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