烂陀山一战,似一场风,自西域绝巅之上,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。
风过处,江湖惊澜,朝堂色变。
北莽魔师、陆地神仙拓跋菩萨,亲率大军兵临佛国,却被北凉王府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庶出三子,逼得铩羽而归。此事本就足够骇人听闻,但风中所夹带的另外四个字,却让这桩江湖轶事,骤然上升到了足以撼动国祚的层面。
大秦龙脉。
这四个字,比拓跋菩萨的败退更具分量,比徐锋的横空出世更让人心惊。它是一个早已被尘封在故纸堆里的传说,是前朝遗留下的最后一缕、也是最磅礴的一缕气运。
如今,它现世了。
……
离阳,太安城。
皇宫深处,紫宸殿内,熏香袅袅,却驱不散那份凝滞如铁的压抑。
身着明黄龙袍的永徽皇帝,将手中那份由六百里加急送抵的密报,重重摔在御案之上。那张素来维持着天子威仪的脸上,青气一闪而过,眼底深处,是惊、是怒,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炽热贪婪。
“好!好一个北凉王府!好一个徐骁的儿子!”
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彻骨的寒意。殿下侍立的,唯有掌管钦天监的监正,以及两位穿绯色官袍的心腹重臣。三人皆垂首躬身,噤若寒蝉。
“一个徐凤年,游历三年,回府便要承袭王位。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徐锋,不声不响,竟在西域搅出这般天大的风浪!朕的西域,何时成了他北凉的后院?”
皇帝起身,踱步于殿中,龙袍下摆拖曳在地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每一下,都叩在三位臣子的心尖上。
“拓跋菩萨……陆地神仙境,竟也败了。这徐锋,到底是何方神圣?”他停下脚步,目光扫向钦天监监正,“监正,你看此事,是何预兆?”
须发皆白的老监正身子一颤,愈发恭谨地答道:“回陛下,龙脉现世,乃国运之争。大秦已亡,其龙脉乃无主之物,更是天地间至精至纯的气运所钟。得之,可延国祚,镇四方。失之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意思已不言而喻。
永徽皇帝双眼微眯,眼中的贪婪之色再不遮掩。“传朕旨意,命赵楷即刻动身,携供奉堂高手,秘密潜入西域。告诉他,朕不要过程,只要结果!那条龙脉,必须是朕的,是离阳的!”
“陛下圣明!”
“还有,”皇帝的视线转向另一位户部尚书,“国库之内,凡能调动之金银、宝物,不计代价,送往龙虎山、武当山。告诉天师与掌教,家国大义,望其助朕一臂之力。”
一道道密旨,自这幽深的宫殿发出,化作无形的暗流,涌向四面八方。
……
北莽,皇庭。
那位身形娇小、却君临天下的女帝,听着座下密探的汇报,绝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。
“拓跋菩萨,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龙脉,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三石合一,甚至连数万大军都弃之不顾?”她声音清冷,却让殿内温度骤降,“他这是被那徐锋,打傻了不成?”
无人敢应声。
女帝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,沉默半晌,才再度开口:“传令下去,我北莽所有潜伏在西域的探子,全力追查龙脉一事。另外,拟一份必杀令,目标,北凉,徐锋。此子屡次坏我大计,留不得了。告诉那些草原上的部落王,谁能提着徐锋的人头来见朕,朕许他一部,世袭罔替!”
……
与太安城的阴沉、北莽的震怒不同。
北凉王府,听潮湖畔的亭中,徐骁听完密报,只是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撒入湖中,引得锦鲤争相夺食。
他脸上,没有半分意外,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“锋儿这一手,玩得不错。”他转头,对身边那位始终躬身而立的青衫谋士说道,“这西域的水,本就该再浑一些。水浑了,才好摸鱼。”
那谋士轻声道:“王爷,三公子此举,已将自己推至风口浪尖。太安城那位,怕是坐不住了。”
“坐不住才好。”徐骁负手而立,望着湖面,“他越是坐不住,越会出错。传令给‘砥柱’,是时候让他们动一动了。告诉他们,盯着太安城去西域的人,也盯着北莽的人,更要盯着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。谁敢对锋儿不利,不必回禀,就地格杀!”
一声令下,北凉这头蛰伏猛虎,悄然亮出了它隐藏在暗处的獠牙。
……
烂陀山,后山禁地,那座古殿之中。
徐锋盘膝而坐,身前,那枚“虚空之心”静静悬浮,散发着梦幻般的幽光。
外界的风云变幻,似乎与此地无关。
他闭着眼,心神完全沉浸在与这枚奇石的沟通之中。【万物洞悉】的神通,让他得以窥见其内部那比星辰运转更为复杂玄奥的法则。
空间。
他心念微动,一缕神意探出,轻轻触碰了一下“虚空之心”的本源。
刹那间,他周遭的一切,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止。
殿外飘落的枯叶,凝固在半空。从殿角滴落的水珠,悬停在即将触地的瞬间。就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,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摁下了暂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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