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憾山身侧,是同样恨意滔天的刘永江。他和手下的八百名南汉士兵,每个人都咬破了手指,在战袍上写下复仇两个字,鲜红的字迹,在阳光下分外刺目。
他们身后,是金太享率领的韩州辅兵。当年倭寇袭村,姑姑被裸身悬尸桅杆、姐姐受辱自尽的惨状,至今仍灼烧着金太享的记忆。昨日正是他下令,对城中那些倭人女子举起了屠刀。
眼见倭民涌至城门前,蒋憾山令旗一挥,万余北汉军分据四门,将五川城围住。然军士堵住城门,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。只是冷眼看那些倭民在城门下叩首哀嚎,祈求守军放他们进去。
城头之上,佐藤真二见围军不过万余,心下稍安。五川城内尚有近两万守军,据坚城而守,可谓占尽地利。“五则攻之,十则围之”,汉军兵力不过与守军相当,竟敢分兵围城,他们究竟意欲何为?莫非是被先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?
然而,这个念头刚起,另一个更合理的推测便浮上心头——汉军围而不攻,定然是等候后面的大部队。
思及连京都那样的坚城都被攻破,佐藤真二陡生一股寒意。若坐等被北汉主力合围,五川城必将成为一座死墓。眼下唯一的生机,便是趁敌立足未稳,强行突围。
他让士兵查看城外军势后,迅速做出分析:北门汉军云集,显是料定他们会择近退往樱京;而南门虽离汉军来路更近,却仅有两千余人扼守,正是一处出其不意的生门。唯有由此杀出,再迂回转向樱京,方有一线希望。
“传令!”佐藤真二扶刀厉喝:“全军集结南门——随我突围!”
很快,五川城南门轰然洞开,一万多名倭军在佐藤真二率领下,策动“高头大马”蜂拥而出。之所以称其“高头大马”,倒非倭国奈良马真有何等雄骏,实是因马背上的倭兵个个矮小,两相对照,反将那寻常矮马衬出几分突兀的“威风”来。
刘永江立马阵前,眼瞅着那群倭兵如矮潮般涌出城门,朝地上啐了一口,骂道:“妈了个巴子,就这等小地了蹦子,也敢去我华夏撒野?今日你刘爷爷便叫他们长长记性,尝尝什么叫华夏快刀。”
说完,他猛地将腰刀拔出,振臂高呼:“弟兄们,随我杀敌!”
蒋憾山却抬手制止,沉声道:“刘将军莫急,这一阵,让我北汉军先来。”说罢右手一挥,身后号旗随之摇动。
南汉将士虽然战意滔天,可他们毕竟是客,听蒋憾山如此说,刘永江只得暂时压下心中怒火,静观北汉军如何破敌。
早已蓄势待发的北汉五百火枪兵应令上前,迅速列成横队,托枪瞄准如潮水般涌来的倭军。倭兵弓弦尚未拉满,北汉的火枪已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。一阵霹雳般的轰鸣过后,冲在最前的倭兵如同被狂风刮倒的麦秸,成片扑倒在地。
硝烟未散,首排士兵已沉稳后撤,动作利落地装填弹药;几乎同时,第二排锐卒跨步上前,举枪、瞄准、击发,动作行云流水,整齐划一。枪声才歇,第三排火枪手已补位而至,枪口再度喷吐出夺命的火光。而此时,最初射击的士兵多数已装填完毕,再度挺进阵前,开始了新一轮齐射。
三排将士依次循环,前进、射击、后退、装填……动作环环相扣,弹幕绵密如织,毫不停歇。这正是刘轩所“创”的三段击战法。因这战术节奏分明、弹雨不绝,在北汉军中得了个形象又残酷的浑名——“排队枪毙”。
子弹挟着灼热的烈风呼啸而至,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撕开倭兵的具足铠甲,在血肉之躯上炸开狰狞的空洞。一团团刺目的血雾在阵前爆开,残肢断臂混着碎骨与内脏四下飞溅。更有被近距离射中的倭兵,整个胸膛几乎被贯穿,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,向后倒飞数尺,才重重摔落在泥泞之中。
“妖、妖术!这是汉人的妖术!”
凄厉的嘶喊在阵中炸开,倭兵们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。那震耳欲聋的枪响、刺鼻呛人的硝烟,以及这远超弓弩认知的杀戮方式,彻底击溃了他们的战意。
平心而论,这些倭兵虽身材矮小,但战斗意志与凶悍程度远非昔日百济、新罗的军队可比。然而在此等近乎“降维打击”的火器面前,再悍勇的个体也显得渺小无力。
顷刻之间,有的倭兵惊骇得僵立原地,眼睁睁看着下一轮弹丸将自己吞噬;有的丢下太刀,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,抱头鼠窜。原本严整的冲锋阵型,在这绵密不绝的“死亡之雨”下,顷刻间土崩瓦解。
不仅倭军阵脚大乱,连观战的刘永江与一众南汉官兵也尽皆失色。这些人见惯了刀光剑影、弓马搏杀,可何曾见过如此高效而冷酷的单方屠戮?只见北汉士兵手中那不起眼的“铁棍”次第喷吐火光,伴随着连绵不绝的雷鸣巨响,倭兵冲锋的浪潮便如撞上无形铁壁,顷刻间化为满地狼藉的尸骸。
刘永江不自觉地攥紧刀柄,喉结上下滚动,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。他身后的南汉士卒更是面面相觑,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悸与难以置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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