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,沈氏集团总部尚未正式开始新一日的运转,财务数据审核中心却已经灯火通明。
沈君泽一夜未眠,衣领扣得笔挺,黑西装的肩线分毫不乱,整个人看似镇定自若,实则眼底布满浓重血丝。他左手食指轻敲桌面,仿佛在衡量一场赌博的进度条是否如他所料般推进。
“她会来。”他说,像在自言自语。
“她一定会来找我。”
而与此同时,李雪菲却并未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冲进他办公室质问一通。
她比他想象的冷静,也比他预想的狠。
早上九点整,沈氏集团法务部收到一份来自外部独立顾问的正式函件:
“因集团方单方面中止与雪菲科技合作,未履行终止前过渡阶段的沟通义务,构成程序违约,现申请召开一次内部说明听证会,听证议题包括但不限于:项目叫停原因、信息披露合规性、及是否存在内部权力滥用。”
提请人签名:李雪菲
这封信像一把锋利的刀,毫不留情地扎进沈氏那层“只动操作、不动权责”的舒适壳中。董事会有人当即皱眉:“她居然敢公开申请听证?”
而沈君泽,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却是,笑了。
苦笑。
她终究不是那个会情绪化上门质问的李雪菲了。她不闹,她走流程;她不哭,她打合规;她不控诉,她直接把他推到“权力滥用”的被告席上。
——她不是在逼问感情,而是在质问规则。
这一刻,他终于有些后悔——他太了解她,却仍然低估了她。
午后,李雪菲如约抵达沈氏大楼。
她穿着一身黑灰色西装裙,腰身利落,发髻梳得一丝不乱。没有高调地携带律师或舆论工具,只拎着一只文件袋,独自一人走进会议室,步履从容。
沈氏董事会核心成员几乎都到场了。
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、会闹、会用“情绪化的旧情人姿态”争取些情分,可她只是轻轻将文件一页页摊开,语气平稳却锋利:
“我来,不是质问沈总私人情绪是否干预工作,而是来请问各位——在项目进度数据正常、审计未出现任何异常的前提下,贵司是否有权单方面终止合作。”
“如果没有,那这就是违约,我将依法追责。”
她的声音干净利索,没有一点情绪波动,像极了法律条文的冰冷回响。
沈君泽坐在主位,神情未动,指尖却已收紧。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她那张曾在无数深夜梦里出现的脸,像在看一座熟悉却已不属于他的城池。
他本以为她会质问:“你为什么背叛我?”
可她什么都没问。
她直接宣判——“你不值得我问。”
会议持续了四十分钟。
她没有留情,也没有退让。最后,她合上文件袋,语气平静道:
“若贵司仍坚持不书面解释终止理由,雪菲科技将保留向工商监督机关及法院提交诉求的权利。”
“同时,我也会如实向我的投资方说明这一切。”
沈母坐在旁侧,冷冷一笑:“李小姐,你把事情闹这么大,是不是觉得……你还能赢?”
“我来,不是为了赢。”李雪菲回望她,神色不卑不亢,“我只是来让你们看清楚——我不是谁的附属,也不是你们能随意踢开的弃子。”
她说完,轻轻转身,在所有人注视中径直离开会议室。
沈君泽没有拦她。
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,连一声“雪菲”都没有叫出。
他知道,她今天来,不是为了求情,而是为了脱钩。
她来,是为了和他、和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丝情感,做一个干净的了断。
半小时后。
沈君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推开门的那一刻,他才终于松开了藏了一整场会议的牙关。
他的下巴线条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。
桌上,骆铭站在那里,将一份机密材料递到他手中:“我们已经调查到,李雪菲前几日确实会见了荣信医院那位退休医师。”
“他交给她了什么?”沈君泽声音沙哑。
骆铭迟疑了一秒:“一份沈父心电图的原始副本。”
沈君泽“砰”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陶瓷杯,瓷片四散飞溅,碎了一地。
他颤着声音开口:“她已经……拿到了最核心的证据?”
“是。”骆铭一字一顿地回,“再查下去,恐怕连当年是谁‘封’了那一段记录、谁下的指令,都能挖出来。”
沈君泽一时失语。
他站在那片碎片中央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骨头。他早知道,她会查。可他没想到,她查得这么快,这么准,这么绝。
他本以为,自己设下局、封锁她的项目、逼她退一步,她会回头问他为什么;他本以为,他再走一步,便可以守住她的命,也守住这段关系。
可他现在才知道——
她根本没想回头。
而他所谓的“保护”,在她眼里,就是“算计”。
他设下的局,不是保护她的网,而是掐断她信任的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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