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暴雨如注，豆大的雨点砸在龙番市公安局的雨棚上，发出密集的鼓点声。林悦握着勘查箱的手指节发白，警车内的对讲机不断传来杂音，前方路口发生的凶案现场还在等着他们。就在车辆急转弯时，一辆失控的轿车突然从侧面冲出，刺耳的刹车声中，林悦的世界陷入了剧烈的震动。
当意识逐渐回笼，林悦发现自己正躺在颠簸的担架上。救护车顶灯的红光不停闪烁，在白色的车顶上投下诡异的光影。她想要起身，却被剧烈的疼痛拽回现实，额角黏腻的血迹顺着脸颊滑落，浸透了白大褂的领口。
"林法医！坚持住！"同事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"已经到医院了！"
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，林悦被推进抢救室的瞬间，看到了墙上的电子钟——凌晨2:17。护士们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动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。"血压下降！准备输血！"护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，"伤口太深，需要立刻缝合！"
就在这时，急诊室的玻璃门被猛地撞开，刺骨的冷风裹挟着雨水灌了进来。浑身湿透的秦明出现在门口，黑色风衣的下摆还在往下滴水，金丝眼镜上蒙着一层水雾。他的目光在病房里快速扫视，当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林悦时，脚步骤然停顿。
林悦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，直到秦明大步走到她身边。他伸手摘下眼镜，用衣角随意擦了擦，露出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。此刻，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，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，暗藏着汹涌的波涛。
"让我来。"秦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，伸手接过护士手中的消毒器械。他的白大褂袖口还沾着实验室的试剂痕迹，显然是从工作岗位上直接赶来。林悦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戴上乳胶手套，动作依旧标准而利落，却在拿起棉球清理伤口时，微微颤抖了一下。
冰凉的消毒水擦拭在伤口上，林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。秦明立刻停下动作，低头与她对视："疼就说。"他的呼吸扫过她发烫的额头，带着淡淡的薄荷味。林悦这才注意到，秦明下颌的胡茬冒了出来，眼底也布满血丝，显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。
当缝合针穿过皮肤时，钻心的疼痛让林悦忍不住皱眉。秦明的动作瞬间僵住，手中的镊子悬在半空："真的没事？"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"真的。"林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，"比解剖尸体轻松多了。"这句话让秦明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，却掩盖不住眼底化不开的担忧。他垂眸继续手中的工作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，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易碎的艺术品。
缝合结束后，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秦明坐在床边的金属折叠椅上，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他伸手整理桌上散落的纱布和棉球，动作却显得有些机械。"以后别这么冒险。"他突然开口，声音低沉而压抑，"凶手明显有备而来，这次太危险了。"
林悦看着他低垂的眉眼，突然发现秦明的右手握成了拳头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，轻声道："我知道了，秦科长。不过，今天多亏有你。"
秦明的动作一顿，随即站起身来。他转身时，林悦看到他耳尖泛起的红晕："好好休息，明天我再来看你。"他的脚步有些匆忙，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病床边缘，带起一阵轻微的风。
当病房的门在秦明身后关上，林悦这才松了一口气。她望着天花板，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却无法掩盖她此刻剧烈的心跳声。
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深夜，急诊室的白炽灯不仅照亮了伤口，也照亮了两颗逐渐靠近的心。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，如同春雨后的藤蔓，在不经意间悄然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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