潭柘寺的钟声在暮色中回荡,一声接一声,沉重得像是敲在人心上。
我跪在大雄宝殿的蒲团上,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,双手合十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檀香缭绕中,佛祖垂目慈悲,俯视着这个绝望的母亲。
"求菩萨保佑我儿胤禛……信女愿折寿十年,换他平安康健……"
身侧的福临同样跪得笔直,龙袍下摆沾满了香灰。自登基以来,这是他第二次以天子之尊,向神明屈膝。
"皇上,"我嗓音嘶哑,"您先回宫吧,朝中……"
"闭嘴。"他打断我,声音比殿外的山风还冷,"朕的儿子比什么都重要。"
三日前,胤禛的情况突然恶化。
原本已经退下去的高热卷土重来,小小的身子烫得像块火炭,连哭声都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太医院院判抖着手把完脉,竟当场昏死过去——天花未愈,又染伤寒,半岁的婴孩如何扛得住?
"是郡王福晋下的毒手!"芍药哭着从胤禛的襁褓里抖出一撮灰色粉末,"这夹在锦被夹层里……"
福临当场拔剑砍碎了案几:"朕要诛她九族!"
可那毒妇早已逃得无影无踪,只留下满城风雨。有人说她躲在鳌拜府中,有人说她已逃往关外,更有人说她悬梁自尽——可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
"施主。"
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我回头,看见潭柘寺的住持手持佛珠,眉间一点朱砂如血。
"小阿哥的劫难,非药石可解。"
福临猛地站起身:"大师有何高见?"
老和尚从袖中取出一只锦囊:"此中有三粒'轮回丹',乃达摩祖师所留。以父母指尖血化开,连服三日,或可续命。"
我颤抖着接过锦囊,却听他又道:"然此丹逆天改命,需以血亲阳寿为祭——"
"朕给!"福临斩钉截铁,"要多少年?"
禅房里,匕首划破指尖的疼痛微不足道。
我和福临的血滴在茶盏中,将那颗乌黑的药丸融成暗红色。胤禛被乳母抱在怀里,小脸灰败如纸。
"乖,喝下去……"我托着他的后颈,一滴不漏地喂进他嘴里。
苦涩的药味让婴儿皱起脸,微弱地咳了几声。福临死死盯着儿子的胸口,直到确认那微弱的起伏仍在继续,才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。
夜深了,禅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。
魏丑夫满身是血地冲进来:"皇上!找到郡王福晋了!"
福临眼中杀意暴涨:"在哪儿?"
"就在山脚下的破庙里……"魏丑夫喘着粗气,"但她已经……"
我们赶到时,那个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正蜷缩在供桌下,脸上布满溃烂的脓疮——她竟给自己也种了天花!
"报应……哈哈哈……"她癫狂地笑着,脓血从嘴角溢出,"董鄂氏,你也尝尝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去的滋味……"
福临的剑光一闪,却被我拦住。
"让她活着。"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,"让她日日对着博果尔的牌位,生不如死。"
第二日喂血药时,胤禛突然睁开了眼。
那双酷似我的眸子雾蒙蒙的,小手虚弱地抓住我的衣襟。
"额……娘……"
我瞬间泪如雨下。这是胤禛出生以来,第一次清楚地叫我。
福临从背后抱住我们母子,滚烫的泪水落在我颈间。
第三日返程前,老住持将我们送到山门外。
"小阿哥命格贵重,此劫过后,必成大器。"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福临,"只是陛下折寿二十年,恐怕……"
"朕不在乎。"福临打断他,"回宫。"
马车里,胤禛在我怀中安睡。福临掀开车帘,望着渐行渐远的寺庙,突然道:
"朕第一次见你,就是在这山门前。"
那年我十六岁,女扮男装,他微服私访。
我靠在他肩头,看着怀中呼吸平稳的孩子,忽然明白了老和尚没说出口的话——
我们用阳寿换来的,不止是胤禛的命,还有冥冥中彻底扭转的历史轨迹。
回宫当晚,钦天监呈上星象图:
"紫微星旁新现辅星,主盛世明君。"
福临看着摇篮中玩脚丫的胤禛,轻笑出声:"朕的胤禛,注定要当皇帝。"
我悄悄擦掉眼泪,将药碗里最后一滴血药喂进孩子口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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