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华殿的香火缭绕，沉静的檀香气息裹着冬日的寒气，在殿内缓缓流动。我跪在佛前，双手合十，额头轻触蒲团，心中默念着太后的名字。
殿内很静，只有和尚们低沉的诵经声和偶尔响起的木鱼声。我深吸一口气，伸手去拿签筒。
第一支签，为太后抽的。
签筒摇晃，竹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，终于，一支签"啪"地落在地上。
我俯身拾起，指尖微微发颤。
"第三十六签，中平。"
"病龙行雨本无差，争奈阳春雪里花。若待东风吹暖后，一枝疏影落谁家。"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病龙，阳春雪，疏影落谁家……
这是说太后的病，熬不过这个冬天吗？
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，重新摇动签筒。
第二支签，为玄烨抽的。
竹签落地，我拾起一看：
"第九签，上上。"
"鲲化为鹏海浪翻，阴阳交泰太平间。庶人蓦有凌云志，平地雷声启蛰还。"
我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。
鲲化为鹏，凌云志……
这是大吉之兆，预示玄烨将来必成大器。
不愧是未来的康熙大帝，连佛祖都如此眷顾。
第三支签，为我腹中的四阿哥抽的。
签筒摇晃许久，才终于落下一支。
"第二十四签，中吉。"
"月出东山分外明，浮云扫尽碧天晴。虽然富贵多荣显，也要留心保太平。"
我轻抚隆起的腹部，若有所思。
月出东山，浮云扫尽……
这孩子将来或许富贵荣显，但需"留心保太平"。
历史上，皇四子不满一岁便夭折了。如今这签文，是在提醒我要格外小心吗？
最后一支签，为我和福临的感情而抽。
我闭了闭眼，心中默念福临的名字，摇动签筒时，手心竟沁出了细汗。
竹签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。
"第十七签，下平。"
"莫听闲言说是非，晨昏只好念阿弥。若将妄语为真实，画饼如何止得饥。"
我的指尖瞬间冰凉。
莫听闲言，晨昏念阿弥……
这是在告诫我，不要轻信流言，也不要执着于虚妄？
难道我和福临的感情，终究如画饼充饥，一场空？
"娘娘？"芍药在身后轻声唤我，"可要解签？"
我回过神，摇摇头："不必了。"
有些签文，不必解也明白。
有些结局，早已注定。
我缓缓起身，膝盖因久跪而酸麻，芍药连忙扶住我。殿外的雪光透过窗棂照进来，映在佛像慈悲的面容上，显得格外清冷。
"娘娘脸色不好，"蔷薇担忧道，"可是签文不吉？"
我勉强笑了笑："回去吧。"
回承乾宫的路上，雪又下了起来。
我望着漫天飞雪，忽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那本《清史稿》。历史上的董鄂妃，二十二岁便香消玉殒，而福临为她悲痛欲绝，甚至一度想要出家。
如今我二十一岁，腹中怀着历史上早夭的皇四子，抽到的签文又如此晦涩……
"娘娘小心！"
蔷薇突然拉住我，我才发现差点踩空台阶。腹中的孩子似乎被惊动，不安地踢了几下。
"四阿哥别怕，"我轻抚肚子，低声道，"额娘在呢。"
刚回到承乾宫，李德全便来了。
"皇贵妃娘娘，"他笑眯眯地行礼，"皇上说，您为太后祈福辛苦了，特准您明日去慈宁宫探望。"
我心头一跳："皇上……解了我的禁足？"
李德全点头："皇上还说，晚些时候会来看您。"
芍药和蔷薇闻言，眼睛都亮了起来。
我强压下心中的波澜，平静道："替我谢过皇上。"
晚膳时分，福临果然来了。
他披着玄色狐裘，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粒，一进门便带来一阵寒意。
"皇上。"我欲起身行礼，却被他按住了肩膀。
"坐着吧。"他的声音有些哑，"朕听说你去宝华殿了？"
我点点头："为太后和三阿哥、四阿哥祈福。"
福临的目光落在我脸上，似乎在探究什么："抽签了？"
我的心猛地一跳——他怎么会知道？
"抽了。"我老实承认，"四支。"
"哦？"他在我身旁坐下，"说来听听。"
我斟酌着词句，将签文一一道来。说到太后的签时，福临的眉头微微蹙起；说到玄烨的上上签时，他嘴角扬起；而当我念出我和他的那支签时，他的表情骤然阴沉。
"荒唐。"他冷声道，"佛门清净地，怎会有这等胡言乱语。"
我低下头："签文本就玄妙，信则有，不信则无。"
福临突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，逼我与他对视："董鄂宛宛，你信吗？"
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深邃如墨，我望进去，仿佛看到了无数未说出口的情绪。
"臣妾信佛，"我轻声道，"但更信皇上。"
福临盯着我看了许久，忽然一把将我搂入怀中。
他的心跳声透过厚厚的衣料传来，又快又重。
"宛宛，"他的声音闷闷的，"别信那些签文。"
"朕不会让你如画饼充饥。"
"朕要你，长命百岁。"
我的眼眶瞬间湿润，回抱住他的腰，将脸埋在他胸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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