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乾宫的炭火燃得极旺,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。
福临已经两天没来了。
自从那晚在御花园,他冷着脸问我"在和谁说话"之后,他便再没踏入承乾宫一步。
我靠在软榻上,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。六个月的身孕让我腰酸背痛,夜里翻身都困难,可更难受的是心里那股闷痛——福临在疏远我。
"娘娘,您别多想。"芍药跪坐在榻边,轻轻替我揉着浮肿的小腿,"皇上这几日政务繁忙,等忙完了,自然会来看您的。"
我苦笑一声,没说话。
政务繁忙?
他分明是在故意冷落我。
昨日慈宁宫传来消息,孝庄太后病了。
太医说是郁结于心,气血不畅。可我知道,太后这病,八成是因为福临不让她去看病重的多尔衮。
福临对多尔衮的恨意,早已深入骨髓。
可偏偏……
"娘娘!"蔷薇匆匆进来,低声道,"皇上往这边来了!"
我猛地坐直身子,心脏剧烈跳动:"快,扶我起来。"
芍药和蔷薇连忙搀着我起身,刚整理好衣襟,殿门便被推开。
福临一身墨色龙纹常服,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。
"皇上。"我福身行礼,声音有些发抖。
他没扶我,只是淡淡地"嗯"了一声,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。
殿内一片死寂。
我站在原地,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。
福临端起茶盏,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,这才抬眼看我:"太后病了,你知道吗?"
我点点头:"臣妾听说了,正打算明日去慈宁宫请安。"
他冷笑一声:"请安?你是去看笑话的吧?"
我浑身一僵:"皇上何出此言?"
"何出此言?"福临猛地将茶盏掷在案几上,发出"砰"的一声响,"你和太后,不都是一样的人吗?"
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震住,眼眶瞬间红了:"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……"
"不明白?"他站起身,一步步逼近我,"心里装着别人,却还要装作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——你和太后,有什么区别?"
这句话像一把刀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我踉跄后退一步,眼泪瞬间滚落:"皇上……您怎么能这么说?"
福临盯着我,眼神冰冷:"那晚在御花园,你在和谁说话?"
我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:"臣妾说了,只是自言自语……"
"呵。"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,"自言自语?朕怎么听到,你在喊'苏显'的名字?"
我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他听到了。
他果然听到了。
福临见我不说话,眼神愈发阴郁:"怎么,无话可说了?"
我深吸一口气,强忍眼泪:"皇上若不信臣妾,臣妾无话可说。"
这句话似乎激怒了他。
福临猛地伸手扣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:"董鄂宛宛,你是不是觉得,朕对你太好了?"
我被迫仰头看他,眼泪顺着脸颊滑落:"臣妾从未这样想过……"
"那你为何还要惦记一个死人?"他的声音低沉狠厉,"苏显已经死了两年了!而你,是朕的皇贵妃!"
我浑身发抖,却倔强地与他对视:"臣妾从未背叛过皇上。"
"是吗?"他冷笑,"那御花园的'鬼魂'是怎么回事?那晚的面具男人又是谁?"
我的心狠狠一沉。
他果然什么都知道。
他在看着我被人算计,却冷眼旁观。
福临见我不说话,终于松开手,转身就走。
"皇上!"我慌了,踉跄着追上去,"您别走……"
他脚步不停,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。
我急得眼泪直掉,扶着肚子追到殿门口,却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。
"皇上……"我哽咽着喊他,可回应我的,只有呼啸的寒风。
芍药和蔷薇连忙扶住我:"娘娘,您别追了,当心身子!"
我浑身脱力,几乎站不稳,只能靠在她们身上,任由眼泪肆意流淌。
他不信我了。
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,就算不能侍寝,也会搂着我入睡。
这一夜,我彻底失眠了。
芍药和蔷薇守在我榻边,一个替我揉着抽筋的小腿,一个轻轻按摩我的太阳穴。
"娘娘,您别哭了,"蔷薇心疼道,"对腹中的小阿哥不好。"
我擦了擦眼泪,哑声道:"你们说……这世上,真的有另一个时空吗?"
她们一愣:"娘娘?"
"就是……人死后,会不会去另一个世界?"我低声道,"会不会……真的有死而复生?"
芍药和蔷薇面面相觑,显然被我的话吓到了。
"娘娘,您是不是魇着了?"芍药小心翼翼地问,"这世上哪有什么死而复生……"
我苦笑一声:"是啊,我也觉得荒谬。"
可偏偏,我居然信了。
信了那块纱幔下的"苏显"。
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。
"爱的力量真大……"我轻抚着肚子,喃喃自语,"人死了,恨就不在了,可爱还在……爱永存。"
芍药和蔷薇不敢接话,只是担忧地看着我。
我却忽然笑了,笑得眼泪直流:"我是不是太傻了?居然会相信死而复生……"
"娘娘……"蔷薇红了眼眶,"您别这样……"
我摇摇头,不再说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光。
福临不信我。
而我,居然还在为一个已死之人动摇。
真是可笑。
而此时,承乾宫的偏殿内。
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悄悄退了出去,快步走向乾清宫。
吴良辅正等在廊下,见他来了,低声问:"听到什么了?"
小太监凑到他耳边,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我方才的话。
吴良辅眯了眯眼,转身进了殿内。
福临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,见他进来,头也不抬:"说。"
"皇上,"吴良辅躬身道,"皇贵妃娘娘方才说……"
他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地禀报给了福临。
福临的笔尖一顿,墨汁在奏折上晕开一片黑渍。
"……她真是这么说的?"
"奴才不敢欺瞒皇上。"
福临沉默良久,忽然冷笑一声:"爱永存?好一个爱永存。"
他猛地将朱笔掷在地上,墨汁溅了满地。
"传旨,"他声音冰冷,"即日起,没有朕的允许,皇贵妃不得踏出承乾宫一步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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