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盛,点点红蕊映着积雪,煞是好看。我坐在凉亭里,指尖轻轻拨弄着古筝的琴弦,清冷的音律在寂静的雪景中格外清晰。
自从太后和福临因为多尔衮的事争执后,宫里的气氛一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福临这几日阴沉着脸,连带着整个乾清宫的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。而我怀着身孕,情绪本就容易波动,再这样下去,只怕对腹中孩子也不好。
"芍药,蔷薇,你们都退下吧。"我停下拨弦的手指,淡淡道,"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。"
芍药犹豫了一下:"娘娘,您一个人在这儿,万一……"
我摇摇头:"无妨,你们远远守着就好。"
她们这才福身退下,隐在不远处的回廊后。
我重新抚上琴弦,指尖流淌出一曲《梅花三弄》。这首曲子,是当年苏显教我的。
——苏显。
这个名字一浮现在脑海里,心脏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
两年了,他死了两年了。
可他的声音、他的眉眼、他站在雪地里教我弹琴时的样子,却像是刻在了我的记忆里,怎么都抹不掉。
我闭了闭眼,强迫自己不再去想。
然而,就在此时——
"这首曲子,弹错了两个音。"
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。
我浑身一僵,猛地回头!
凉亭外,站着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。
他一身夜行衣,身形修长挺拔,黑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,露出的下半张脸线条分明,薄唇微抿,似笑非笑。
我的手指死死扣住琴弦,几乎要将其扯断。
——这个声音……这个身形……
太像了。
像到让我一瞬间恍惚,仿佛那个已经死去两年的人,又活生生地站在了我面前。
"你是谁?"我强自镇定,声音却微微发抖。
他没有回答,只是缓步走近,面具下的眼睛幽深如墨:"董鄂娘娘,久仰大名。"
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:"放肆!谁准你靠近本宫的?"
他低笑一声,嗓音低沉温柔,和苏显一模一样:"娘娘别怕,我不会伤害你。"
我的心脏剧烈跳动,几乎要冲出胸腔。
理智告诉我,这个人绝不可能是苏显。苏显已经死了,是我亲眼看着他被斩首的。
可是……
"你到底是谁?"我咬牙问道。
他站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,目光灼灼地看着我:"一个……曾经很仰慕娘娘的人。"
我冷笑:"装神弄鬼!来人——"
"娘娘若是喊人,我就立刻离开。"他打断我,语气依旧温柔,"但娘娘难道不想知道……我为什么会弹这首曲子吗?"
我的手指微微颤抖。
《梅花三弄》是苏显教我的,除了他,没人知道我曾学过。
"你到底想说什么?"我死死盯着他。
他轻轻叹息:"娘娘,这两年,你过得好吗?"
这句话像一把刀,狠狠扎进我的心脏。
两年前,苏显被关在大牢里,临刑前夜,我也曾问过他同样的话。
——"这两年,你过得好吗?"
那时候,他浑身是伤,却还是对我笑了笑,说:"能再见你一面,很好。"
而现在,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,用着和苏显一模一样的声音,问出了同样的话。
我的眼眶瞬间红了。
"你到底是谁……"我的声音几乎哽咽。
他沉默片刻,忽然抬手,轻轻摘下了面具——
面具下的脸,和苏显有七分相似,却并不是他。
我怔住,随即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和愤怒。
"谁派你来的?"我冷声质问。
他重新戴上面具,低声道:"娘娘心里清楚,这宫里,有多少人盼着您和皇上离心。"
我眯起眼:"郡王福晋?"
他笑而不答,只是道:"娘娘,您心里……可还记挂着苏显?"
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,狠狠砸在我心上。
我记挂苏显吗?
当然记挂。
他是我刚穿到这个世界时,唯一给过我温暖的人。那时候我才十三岁,他是邻家的大哥哥,叫富察傅宁。他会带我去骑马,会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,会在我生病时守在我房门外一整夜。
后来,我十六岁那年,鼓起勇气向他表白,他却告诉我,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再后来,我才知道,他竟然是反清复明的领袖——苏显。
他试图带我离开皇宫,甚至行刺福临,最终被关入大牢。临死前,我问他,可曾对我有过一点男女之情。
他说:"有。"
就这一个字,够让我遗憾一辈子……
"娘娘不说话,便是默认了。"面具男人低笑,"您心里,终究还是放不下他。"
我冷冷看着他:"你到底想做什么?"
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信,递给我:"这是郡王福晋让我交给您的。"
我没有接:"她以为,用一个和苏显相似的人来迷惑我,就能让我背叛福临?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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