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地转过身,想要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,却迎面撞上了刚买菜回来的父亲。
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,脸色铁青,眼神凌厉地扫过那几个瞬间噤声的老太太,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我拉上了楼,整个过程一言不发,但手臂上的力道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。
中午,晴晴午睡。
或许是昨晚的噩梦让她心有余悸,她睡得极不安稳,小小的身体紧紧挨着我,一只胳膊死死地搂着我的胳膊,生怕我跑掉。
我尝试着轻轻抽回手,想让她睡得更舒服些。
刚一动,她就在梦里发出了细微的啜泣声,含糊不清地呢喃着:“别走……妈妈……别走……”
我不敢再动,任由她紧紧抱着。
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她枕头底下,摸到一个硬硬的、带着棱角的东西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一点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一看,竟然是一个旧旧的薰衣草色塑料发卡。
这个发卡……是我很久很久以前,在她很小的时候给她买的。
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,她还留着,甚至藏在枕头底下。
发卡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,金属部分甚至泛起了一点细微的锈迹斑斑,却被她视若珍宝。
下午,客厅的灯泡坏了,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后彻底熄灭了。
父亲从储物间搬来一把老旧的木头椅子,颤颤巍巍地就要往上爬。
“爸,我来吧!”我连忙抢过他手里的新灯泡。
他瞪了我一眼,语气不善:“你懂什么?别给我摔了!”
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在我踩上椅子,踮起脚尖去拧旧灯泡的时候,我感觉到身后的他下意识地伸出手,稳稳地扶住了摇晃的椅子腿。
那个瞬间,他不再是那个冷硬刻薄的父亲,只是一个担心女儿安全的普通老人。
晚饭后,母亲坐在沙发上,从一个布袋里翻出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,在我身上比划着。
“嗯,看着松紧应该合适。”她低声自语。
我愣住了。
那毛衣……是我最喜欢的薰衣草紫色。
她低下头,拿起一根针开始小心地拆着袖口的一小段线头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这颜色你以前最喜欢……也不知道现在还喜不喜欢……放了几年了,织了拆,拆了又织……总怕尺寸不对,怕你万一哪天回来了……穿不上……”
我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。
一件毛衣,织了拆,拆了织,耗费了多少时光,又蕴藏了多少说不出口的期盼和思念。
晚上,晴晴拿出她的语文作业本,让我帮她看看。
是一篇作文,题目是《我的妈妈》。
我翻开本子,第一句话就映入眼帘:“我的妈妈,她身上有我喜欢的薰衣草的味道……”
后面写了什么,我没怎么看。
老师用红笔在末尾批注:“写得很真挚,情感饱满,请继续保持。”
晴晴看到我在看她的作文,脸又红了,一把将本子合上,有些慌张地说:“写、写得不是很好,好多地方还要改呢……让妈妈你见笑了。”
夜深了,我去厨房找牛奶喝。
打开冰箱门,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颜色的便签纸。
“晴晴今天下午去同学梁安安家玩,晚饭前回来。”
“高血压药,早饭后一粒,晚饭后一粒,别忘了!”
“降压药吃完了,记得去社区医院配。”
……
最新的几张字迹还很清晰,往下的便签纸则渐渐泛黄。
最底下压着一张已经模糊不清的纸条,上面的字迹几乎淡得看不见了,依稀能辨认出:“小薰胃不好,冰箱里的剩菜别给她留超过一天……”
这张字条,看样子已经贴了很久很久了。
久到我几乎忘了自己曾经胃不好,久到他们却一直记着。
正当我对着满冰箱的便签发呆时,父母卧室的方向又隐隐传来了压低声音的争执。
“……都怪你!当年要不是你非要找那个蠢货!咱们的薰儿……她至于受那些委屈吗?!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吗?!”是父亲压抑着怒火的声音。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!”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疲惫,“人回来了就好……肯回来就好……唉,其实我也有错……当年……当年我就不应该……不应该那么逼她……”
后面的话语渐渐模糊,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和叹息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门后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,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。
原来……那些年来事情......他们一直都觉得很悔恨吧。
凌晨,我被身边晴晴的一声尖叫惊醒。
她猛地坐起身,额头上全是冷汗,眼睛里充满了恐惧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晴晴?怎么了?做噩梦了?”我赶紧把她搂进怀里。
看到是我,她紧绷的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,哇地一声哭出来,紧紧抱住我:“妈妈……我梦见你又不见了……我到处找……到处找都找不到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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