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亲的倒抽冷气声从手机里刺出来,像被踩中尾巴的狸花猫。
“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!”她的尖嗓门混着电流杂音,背景里婴儿正用破锣似的嗓子嚎哭,间或传来瓷碗摔在地上的脆响——听动静是父亲把搪瓷碗砸在了灶台,滚烫的白粥大概溅在了瓷砖上,滋滋冒着热气。
林真将手机往掌心掂了掂,指尖流转的水球正幻化成小鲨鱼形状,银蓝色的鳞片在台灯下一闪一闪,尾鳍拍打出细碎的水珠,追着她晃动的指尖游弋。
“要不这样啊,”她忽然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笑出声,“你们把户口本连夜寄到学校,我拿‘林真’这个身份去黑市挂个号,说不定能换两箱军用压缩饼干呢!”
话没说完,手机里突然陷入死寂,仿佛有人把听筒捂进了棉被里。
三秒后,父亲的怒吼带着电流杂音炸开:“混账东西!家里养你二十来年,吃的米比你吃的盐都多!”
扬声器震得她耳膜发疼,背景里传来抽屉被大力拽开的哐当声,估计是在翻找户口本。
林真对着床头的矿泉水瓶打了个响指,塑料瓶盖“啵”地弹飞,撞在生锈的电风扇上又蹦回桌面,滚进她脚边的泡面桶里,和墙皮碎末来了个亲密接触。
“养我?”她挑了挑眉,指尖的水球忽然凝成桃心形状,却在升到半空时“啪”地碎成八瓣,水珠顺着墙缝往下淌,在宿舍的绿漆墙面上画出歪扭的泪痕,“上个月视频时是谁说,要把我助学贷款的钱先给二哥凑首付来着?”
尾音拖得老长,像根浸了冰水的细铁丝,“要不我给您二老开个新业务?用您宝贝儿子的胳膊当抵押品,换两箱红烧牛肉面怎么样?现在黑市可流行丧尸肉罐头了,保准比他那套烂尾楼靠谱。”
母亲的尖叫几乎要刺破手机听筒:“那是你亲哥!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哥!”
林真用指甲刮了刮结着盐渍的墙皮,灰白色碎屑扑簌簌掉进泡面桶,在油汤里漂成小岛。
“亲哥?”她突然压着嗓子发出含混的低吟,尾音拖得老长,像生锈的铁门在风中摇晃,“那我还是他亲妹呢!高中时我发烧40度蜷在宿舍打点滴时,是谁说‘这么大了要学会独立,别动不动就喊妈’来着?”
指尖的水球适时化作骷髅头,眼窝处的水珠滴答落下,在墙面上晕开深色的斑点,倒像是给这句话砸下的标点。
父亲的喘息声重得像破风箱,背景里传来家具挪动的吱嘎声,估计是在翻找能打包的物资。
“行行行!算我们养了个白眼狼!”他的声音突然拔高,带着破音的颤抖,“把你囤的物资全寄回来,不然……”
“不然怎么样?断绝关系?”林真笑得前仰后合,水球在掌心变成举着中指的小手形状,对着手机屏幕晃了晃,“爸,现在流行断绝关系大礼包哦,买一送二,附赠两只新鲜丧尸,还包送货上门呢。”
话音未落,听筒里传来母亲的嚎啕大哭,接着是“嘟嘟”的忙音。
她把手机往成箱的泡面堆里一丢,塑料包装发出哗啦啦的响声,像在给这场争吵鼓掌。
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变成了丧尸的嚎叫,混着远处消防车的呜咽,在发烫的空气里黏成一团。
晾衣绳上挂着的白袜子滴着水,不知是哪个丧尸的口水,还是楼上漏下的雨水。
班级群里的消息框疯狂跳动,红色的99+数字像丧尸的眼睛,闪烁着诡异的光。
林真踩过脚下的空矿泉水瓶,瓶身被踩得咔咔作响,像在给这个疯狂的世界打节拍。
屏幕亮起时,班长发的语音条带着哭腔:“大家千万别出门!便利店被抢空了——”
话没说完就被切断,接着是此起彼伏的“叮叮”声,有人发了张照片,
校外超市的货架空荡荡的,只有几包过期的榨菜歪在角落,像被啃剩的骨头。
她摸了摸口袋里硬硬的校园卡,转头看向窗台上的三个奶茶空杯。
珍珠沉在杯底,在暮色里泛着幽光,倒像是三只盯着她的丧尸眼球。
忽然想起什么,林真对着墙面比了个胜利手势——那些昨天练习控水时留下的水渍,此刻在夕阳下泛着金边,像给她的这场反击盖了个凯旋的印章。
楼下传来“砰”的巨响,不知是那个宿舍的玻璃被丧尸撞碎了。
林真哼着跑调的《好运来》,开始给矿泉水瓶排队练习清洗。
指尖掠过瓶身时,水珠迅速凝结成薄雾,在塑料表面画出枝枝桠桠的水花。
“跟我谈亲情?”
林真对着掌心的水球重重哈出一口浊气,原本乖巧的水珠瞬间化作张牙舞爪的小水龙,在半空蜿蜒盘旋,最后竟甩出个龙飞凤舞的“滚”字。
这水龙还颇为灵性,尾巴末梢喷出的水珠精准砸在床头全家福照片上,将照片里父母虚假的笑容糊成一团花脸。
她斜倚在堆满物资的铁架床上,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矿泉水瓶,瓶身立刻凝结出一层水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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