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冥血海的浪涛在冥月残光下泛着铁锈般的暗红,凌烬的半石化身躯被浪潮推上一座骸骨浮岛。他指尖嵌入岛缘的腐骨缝隙,鎏金符纹自裂纹中渗出,将缠绕足踝的亡魂触须灼成青烟。背上的冰棺早已碎裂,白璃的残魂碎片散落在血水中,像一捧被撕碎的星河。
“还没死透?”九幽的冷笑从头顶传来。白发紫眸的男子蹲坐在一具巨兽颅骨上,手中把玩着半截幽冥骨笛,笛孔中钻出的蛊虫正啃食着他的指尖血肉,“你这副模样,倒比那些腐尸更像‘弑天者’。”
凌烬未答,烬天剑插入骨岛,借力翻身跃起。剑锋扫过之处,血水骤然凝结成冰——那是白璃残魂中最后的龙息。他俯身捞起一片逆鳞碎片,银光刺入掌心,幻象轰然炸开。
血海褪色,凌烬站在青州边陲的小村废墟中。焦土上开满赤红曼珠沙华,花蕊间蜷缩着幼年的白璃——银发沾满泥污,龙角断裂,蓝鳞被人生生剜去。她怀中抱着一具焦尸,仰头时瞳孔溃散:“凌烬......你说过会护住阿娘的......”
凌烬的龙爪穿透幻象,曼珠沙华却化为锁链缠住他的手腕。花藤另一端连着冰棺碎片,白璃的残魂在棺中睁眼,逆鳞寸寸崩裂:“你救我,不过是为赎屠村之罪......你和神族,有何区别?”
“区别?”九幽的声音如毒蛇钻入耳膜。幻境天穹裂开,浮现出凌烬挥剑斩灭青州神使的画面,血雨中百姓匍匐哭嚎,“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——弑天?不过是换个名头屠戮众生!”
锁链骤然收紧,凌烬的石化左臂崩落碎屑。九幽的骨笛横在唇边,笛声凄厉如万鬼同哭,血海翻涌间浮出千百具青铜棺椁。棺盖洞开,每具棺中都躺着一名银发女子——全是白璃的残魂复刻!
“选一个吧。”九幽的紫眸映着凌烬扭曲的倒影,“真的白璃早就魂飞魄散了......这些傀儡,可都烙着你的因果种呢。”
凌烬的烬天剑刺向最近的白璃幻影,剑锋却在触及她脖颈时僵住——那幻影的逆鳞纹路,竟与他在苗疆巫族禁地见过的祖巫血誓一模一样!
“下不了手?”九幽嗤笑,骨笛猛地贯穿幻影心口,“那我帮你!”
幻影炸裂的刹那,血海沸腾如熔岩。凌烬脚下的骨岛塌陷,露出海底的青铜巨镜——镜中映出归墟深处的蜃楼。白璃的完整龙魂被锁在镜面中央,银发缠绕着初代天帝的脊髓纹路,而镜外站着的,竟是手持《山海经略》残卷的玄机子!
“你以为白璃化龙魂封印归墟是偶然?”玄机子的虚影自镜中渗出,脊髓纹路如毒藤缠住凌烬的脖颈,“从她在青州争夺九叶芝开始......她就是老夫埋在你命途中的‘引魂烛’!”
凌烬的鎏金符纹逆冲脊髓,青铜镜裂开细纹。九幽突然暴起,骨笛刺入镜面,紫眸癫狂:“老东西......你连我母亲的魂也炼成了镜傀?!”
镜中白璃的龙魂骤然睁眼,逆鳞化为银刃斩断脊髓纹路。凌烬的烬天剑与银刃共鸣,血海被劈成两半,露出海底的巫族祭坛。坛上刻着未被篡改的古老血誓:
“以魂为舟者,永堕无岸;以血焚天者,方见黎明。”
九幽的骨笛炸成碎片,他抓住凌烬的残破衣襟嘶吼:“看清楚!玄机子抽了白璃的魂髓注入血海......这幽冥,本就是他的炼魂炉!”
凌烬的石化右臂插入祭坛,鎏金血焰顺着巫纹焚烧。血誓化为火凤冲霄而起,将青铜镜熔成铁水。白璃的龙魂碎片从镜中逸散,凝成一道虚影轻触他的眉心:“凌烬......别回头。”
血海干涸成焦土,九幽的半枚心核滚落祭坛边缘。凌烬拾起心核,其内竟浮出青萝村胚胎的灰金瞳孔。天穹传来玄机子的低笑:“第十九日的太阳......要落山了。”
焦土裂缝中钻出麦穗新芽,芽尖缠着白璃的一缕银发。而在幽冥彼岸,盲眼少年的竹简浮现血字:
“亡魂歌尽时,弑天者无魂。”
九幽的残躯被麦根拖入地底,他最后一眼望向凌烬,紫眸映出初代天帝脊髓重组的诡影。凌烬手握银发麦穗,烬天剑上的龙纹突然逆转——白璃的残魂竟在剑刃中睁开竖瞳!
烬天剑的龙纹竖瞳猛然睁开,白璃的残魂自剑刃中溢出,银发如瀑垂落焦土。她的瞳孔已非往日的湛蓝,而是浸染了幽冥血海的暗金,逆鳞纹路爬满剑身,与凌烬的石化裂纹交缠共鸣。
“这剑......在吞我的魂。”白璃的虚影轻触凌烬眉心,指尖传来冰棺碎裂时的刺痛,“玄机子抽走的不只是我的魂髓......还有你的‘因果种’。”
凌烬的鎏金符纹骤然暴动,血焰自掌心燃向剑柄。焦土下的麦穗新芽突然疯长,芽尖刺入他的脚踝,根须中浮现青萝村胚胎的灰金瞳孔:“弑天者......你的魂,该还债了!”
胚胎的瞳孔射出雷光,焦土崩裂成深渊。凌烬挥剑斩断麦根,断口处却喷出疫毒黑血——那血中浮着万千张青州百姓的面孔,每一张都在嘶吼:“为何不救我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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