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到了。”弟子推开柴房木门,“每日寅时劈柴,辰时送往后厨,误了时辰……”他指了指练功场,“那就是下场。”
夜半,凌烬摸向禁地。
烛龙寒气覆住全身,他在墙影间穿梭如鬼魅。白须长老的异常态度令他警觉,天剑阁绝不像表面那般光风霁月。绕过三队巡夜弟子后,他在后山发现处隐秘洞穴,洞口垂落的藤蔓上结着霜——这是烛龙逆鳞感应到同源之力的征兆。
洞内别有洞天。百丈宽的寒潭中央,悬浮着块冰晶,其中封着柄断剑。剑身纹路与烬天剑如出一辙,只是更古旧斑驳。
“终于来了。”
沙哑的女声在身后响起。凌烬猛然转身,见潭边立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,手脚戴着陨铁镣铐,胸口插着七枚镇魂钉。最骇人的是她双眼——没有瞳孔,唯有两团跳动的烛火。
“我等你二十年了,弑天者。”女人抬起溃烂的手指,“摸摸你的第七节脊椎。”
凌烬依言抚向后背,触到一枚凸起的骨刺。那是玄机子所留青铜匣中的骨针之一,此刻正与冰晶中的断剑共鸣。
“烛龙逆鳞分作七片,镇压九州龙脉。”女人咳出冰碴,“天剑阁抢走这片,是为炼化青州龙气,助阁主渡劫飞升。”
潭水突然沸腾,冰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凌烬的赤瞳映出断剑真容——剑格处嵌着片幽蓝鳞甲,正是烛龙逆鳞!
“小心!”女人暴喝。
剑气破空而来,凌烬旋身避开,原先站立处被劈出三丈沟壑。白须长老踏剑而立,须发皆张:“果然是你这魔头!”
凌烬冷笑,烛龙寒气凝成冰剑:“原来天剑阁的剑,是偷来的。”
长老并指抹过剑身,竟有龙吟之声:“此剑名‘烛阴’,本就是我阁至宝!”
双剑相击的刹那,寒潭炸起千层浪。凌烬借力跃向冰晶,掌心触到逆鳞的瞬间,封存二十年的记忆汹涌而入——
玄机子白衣染血,将七枚骨针刺入婴儿脊椎:“以烛龙逆鳞镇你血脉,待七鳞重聚之日,便是天道倾覆之时!”
冰晶轰然炸裂。凌烬握住烛阴剑,剑身上的锈迹片片剥落,露出下方幽蓝如海的剑身。白须长老的剑气被寒气冻结,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飞剑正在消融!
“这一剑,替那些灵傀还你。”凌烬挥剑斩落。“若我的命是偷来的,便用这偷来的命,杀出一片真天道!”
长老的右臂齐肩而断,伤口没有血,只有冰晶在血肉中蔓延。他捏碎腰间玉牌,整座后山突然亮起血色阵纹:“阁主!弑天者现世了!”
凌烬拽起潭边的女人跃出洞穴。身后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,九道剑光自天剑阁主峰冲天而起,如流星坠向此地。
女人在疾奔中狂笑:“对!就是这样!让那些伪君子知道,烛龙睁眼了!”
玄机子白衣染血,将七枚骨针刺入婴儿脊椎:“以烛龙逆鳞镇你血脉,待七鳞重聚之日,便是天道倾覆之时!”
记忆如刀锋剜入神魂。
凌烬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:初生的自己被弃于乱葬岗,玄机子踉跄着从尸堆中扒出襁褓,身后是遮天蔽日的追兵。神将的箭矢穿透老道肩胛,他却死死护住怀中婴儿,以血为墨在婴儿后背刻下封印。七枚骨针刺入的刹那,九天之上传来龙吟,暴雨中的雷霆竟凝成烛龙虚影!
“原来我这一身诅咒……”凌烬握剑的手微微发抖,“都是他亲手种下的!”
寒潭水雾中,烛阴剑发出悲鸣。剑格处的逆鳞迸发幽蓝光芒,凌烬后背的七枚骨针同时震颤,第一枚骨针“咔嚓”碎裂,化作冰晶融入剑身。被囚禁的女人突然嘶声大笑,胸口镇魂钉崩飞,她撕开自己的衣襟——
溃烂的皮肤下,赫然嵌着六片幽蓝龙鳞!
“最后一枚逆鳞在你体内!”女人指尖插入自己心口,生生扯出一片鳞甲抛向凌烬,“七鳞归位,烛龙睁眼!”
鳞甲嵌入脊椎的瞬间,凌烬的赤瞳彻底化作熔金色。寒潭冻结,飞溅的水珠凝固在半空,白须长老惊惧的面容定格在扭曲的刹那。整个世界陷入绝对寂静,唯有他的心跳声如战鼓轰鸣。
“这是……时间禁域?”凌烬望向手中剑,烛阴剑已蜕变为三尺冰锋,剑身流淌着星河般的光晕。
女人匍匐在地,溃烂的身躯迅速复原,露出银发龙角的真容:“吾名沧溟,烛龙第七代血裔。二十年前玄机子剜我逆鳞时,曾说会还我一个真正的弑天者……”她突然咳出冰蓝色的血,“快走!天剑阁主要醒了!”
九道剑光已至洞口。
为首的老者脚踏虚空,白发如雪,眉心一道血色剑痕——正是天剑阁主洛长风。他凝视凌烬手中的烛阴剑,竟露出悲悯之色:“玄机子连亲生骨肉都舍得做成容器,你竟真以为自己是弑天者?”
凌烬瞳孔骤缩。
洛长风剑指轻划,寒潭水幕中浮现幻象:玄机子抱着女婴跪在祭坛前,天机阁长老将七枚逆鳞钉入婴儿脊椎。女婴啼哭化为龙吟,玄机子泪流满面:“璃儿,为父定会为你寻到完美的肉身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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