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锈蚀的怀表
伦敦的浓雾如同浸透煤灰的羊毛毯,层层叠叠地压在圣保罗大教堂的尖顶之上。1893年深秋的清晨,伊莱亚斯·霍金斯蜷缩在阁楼工作台前,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他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。父亲遗留的蒸汽怀表躺在丝绒布上,铜绿如同活物般顺着齿轮缝隙蔓延,表盖内侧蚀刻的玫瑰花纹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。
“第七次了。”伊莱亚斯用镊子夹起半融化的焊锡,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嗡鸣。自从父亲三年前在一场离奇的钟表工坊爆炸中失踪,这只怀表便成了他唯一的执念。当烙铁触碰到齿轮的瞬间,金属表面突然渗出暗红液体,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,仿佛凝固的血液。
怀表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,表盘玻璃如蛛网般龟裂。伊莱亚斯本能地后退,却见一只半透明的蝴蝶状生物扑棱着翅膀飞出。它的翅膀由精密的齿轮和链条构成,每扇动一次,空气中便泛起涟漪,远处街角的报童突然重复起三分钟前的叫卖,路人怀表的指针齐刷刷逆向飞转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表盖内侧的拉丁文蚀刻正在缓缓重组,从“致我最亲爱的爱丽丝”变成了“忒休斯的船,永不沉没的悖论”。
与此同时,三千英里外的北大西洋,捕鲸船“利维坦号”的甲板在巨浪中剧烈摇晃。大副阿黛拉·墨丘利紧握着声呐仪的金属外壳,冷汗顺着她古铜色的脖颈滑进皮质束胸。屏幕上,一个巨大的阴影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速度移动,那形状既不像鲸鱼,也不像已知的任何海洋生物,倒像是一座正在下沉的哥特式钟楼。
“船长!”阿黛拉的喊声被暴风雨吞没。船身突然倾斜45度,她撞在栏杆上,却在余光中瞥见船舷外漂浮的诡异物体——半截背鳍状的黑色石碑,表面布满类似楔形文字的刻痕,在幽蓝的海水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。当她伸手触碰的瞬间,无数画面涌入脑海:冰川期的人类与鲛人在鲸鱼骸骨下共舞,维多利亚时代的钟表匠将婴儿浸泡在冒着气泡的时间溶液里……
“所有人回船舱!”船长的怒吼被金属扭曲的声响打断。阿黛拉低头,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鳞片化,而那些被鱼叉刺穿的船员,皮肤下竟浮现出齿轮转动的虚影。更可怕的是,声呐仪开始播放一段清晰的人类低语:“当蒸汽齿轮啃食完时间的血肉,鲸落将吞噬所有妄图掌控命运的蝼蚁。”
此刻在伦敦,伊莱亚斯的阁楼已变成时间的迷宫。破碎的怀表零件悬浮在空中,组成不断变幻的几何图案。机械蝴蝶停在他肩头,翅膀缝隙中渗出的银色液体在地板上蚀刻出新的坐标——那是泰晤士河底某个废弃码头的经纬度。当他伸手触碰,整面墙壁轰然倒塌,露出后面堆满神秘钟表的密室,每个玻璃罩下都囚禁着形态各异的时间妖精,而正中央的巨幅油画,赫然描绘着“利维坦号”在鲸鱼岛下沉没的场景。
第二章:时间的囚徒
伊莱亚斯循着机械蝴蝶的指引,穿过白教堂区弥漫着鸦片烟雾的街巷。凌晨三点的伦敦,煤气灯在浓雾中晕染出妖异的光斑,排水沟里流淌的污水泛着金属光泽。当他停在一家挂着“古董钟表修复”木牌的店铺前时,怀表突然发出蜂鸣,表盖上的悖论铭文开始渗出蓝色荧光。
推开门的瞬间,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齿轮油的气息扑面而来。独眼老妇人坐在柜台后,她布满皱纹的脸被煤油灯映得忽明忽暗,而她膝头趴着的猫,瞳孔竟是两个旋转的微型罗盘。“霍金斯家的小子,”她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,“你父亲偷走的可不只是一只怀表。”
老妇人掀开柜台下的黑布,数十只与伊莱亚斯手中相似的蒸汽怀表整齐排列。每只表的表盘都封印着不同形态的时间妖精——有的像燃烧的沙漏,有的形似长着翅膀的齿轮。当伊莱亚斯的机械义眼扫过其中一只镶嵌蓝宝石的怀表时,整间店铺的时间突然停滞。老妇人的白发变回乌黑,窗外的街景退回到十九世纪初,马车取代了汽车,穿着鲸骨裙撑的贵妇从薄雾中款步走来。
“1876年,你父亲和其他九位钟表匠成立了‘时间观测者协会’,”老妇人的声音在凝固的时空中回荡,“他们妄图用蒸汽动力囚禁时间妖精,却打开了连接深海的通道。那些鲛人可不是童话里的浪漫生物,孩子,它们是时间的囚徒,也是看守者。”她的指甲划过玻璃罩,被封印的妖精发出尖锐的悲鸣,“你以为鲸鱼岛只是自然奇观?那是鲛人用同胞骸骨搭建的牢笼,用来关押妄图篡改时间的人类。”
与此同时,“利维坦号”的船舱里,变异的船员们正经历着恐怖的蜕变。他们的皮肤逐渐被青铜色的鳞片覆盖,关节处伸出精密的机械触须。阿黛拉将最后一名船员锁进储物间,在航海日志夹层里发现了半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,冰川期的人类与鲛人站在鲸鱼骸骨祭坛前,手中捧着发光的石碑,而背景中,一座由齿轮和珊瑚构成的城市在海底若隐若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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