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风的靴底陷入青灰色骨灰中,量天崖顶的风裹着腥咸血气,将那些沉淀了千年的守灯人遗骸卷成旋涡。玄裳的白袍在风里猎猎作响,哀时尺悬在她掌心三寸处,尺身上的血槽正渗出暗金色液体,一滴一滴坠入脚下的青铜骷髅眼眶。
“《量骨录》就封在第九具跪尸的喉骨里。”她说话时脖颈浮现细密咒文,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皮肤上篆刻,“但你要做好被‘量骨’反噬的准备。”
林风蹲下身,手指刚触到最近那具骷髅的锁骨,整座山崖突然震颤。那些镶嵌在岩壁里的青铜骷髅纷纷转头,空洞的眼窝对准他的后背。他听见骨骼摩擦的声响,像是千万把生锈的刀在石头上拖拽。
“它们还活着?”林风指尖凝出混沌剑气,却发现灵力在触碰到骷髅表面的青苔时骤然凝固——那些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他的手腕。
玄裳的哀时尺突然横斩,尺刃擦着林风的鼻尖掠过,削断了他手腕上的苔丝。“这是守灯人的量骨苔,会顺着灵力回溯到施术者的丹田。”她苍白的面容在尺光映照下近乎透明,“想要活着拿到《量骨录》,接下来三个时辰你不能动用半分修为。”
林风望向三百丈外的东南巽位,那里矗立着九具呈北斗状排列的青铜骷髅。最中央的跪尸双手托天,下颌骨缺失的缺口处隐约透出青光。当他迈出第一步时,崖顶的风突然变得粘稠如血,每一步都要撕裂筋肉般的阻力。
“乾坤借法!”身后传来玄裳的厉喝。哀时尺爆发出刺目血光,在林风周身三丈撑开血色结界。那些攀附在结界外的量骨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,瞬间化作飞灰。
林风在血光庇护中艰难前行,耳畔突然响起细碎私语。第三具骷髅的肋骨缝隙里渗出黑雾,凝结成他七岁时的模样——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蜷缩在破庙角落,手里攥着半截发霉的草编蚱蜢。
“幻象?”林风咬牙继续迈步,黑雾却愈发浓稠。小乞丐突然抬头,眼眶里爬出蛆虫:“你答应过要给我带肉包子......”
血色结界剧烈震荡,玄裳喷出一口银灰色血液。那些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哀时尺吸收,尺身上的裂纹又多了三道。“速战速决!”她声音里首次透出痛楚,“我的血最多能喂它十次斩击。”
当林风终于来到第九具青铜骷髅前,发现托天的掌骨间卡着个雕满竖瞳的青铜匣。匣盖中央的眼球浮雕突然转动,九道竖瞳同时睁开——
第一瞳映出七世前的玄裳跪在星河边,哀时尺贯穿她的咽喉;
第二瞳闪现寂河从她伤口爬出的血腥场景;
第三瞳呈现李雅纯将染血发簪刺入虚空的画面......
“别看眼睛!”玄裳的缚灵索缠住林风脖颈,将他猛地拽离青铜匣。她自己却因直视竖瞳开始七窍流血,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,竟自行演化为血色算筹。
林风被拽倒在地时,看到血色算筹排列成守灯人祭祀的场景:数万族人跪在量天碑前,脖颈缠绕着青铜锁链。末代族长手持哀时尺,将女儿玄裳钉在碑顶。少女的无痛之躯在月光下扭曲成诡异角度,脊骨被生生抽离......
“原来哀时尺是你的脊骨?”林风喉咙发紧。那些血色算筹突然暴走,在空中拼凑出更恐怖的真相——玄裳的父亲燃烧全族魂魄,只为将女儿炼成活体量器。每一具青铜骷髅的眼窝深处,都刻着“篡命者当诛”的诅咒。
崖底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,九具青铜骷髅同时仰头嘶吼。它们的骨骼缝隙里钻出青色藤蔓,瞬间缠住林风四肢。玄裳的哀时尺在此刻彻底崩碎,尺身碎片化作三千青铜钉,暴雨般射向林风周身大穴。
剧痛中,林风看到自己的玄牝道胎离体而出。混沌气凝成的巨兽张开獠牙,竟将漫天量骨苔与青铜钉尽数吞噬。道胎回归丹田的刹那,海量记忆涌入神识——
他看到未来某个白发男子手持缠绕脊骨的哀时尺,正在切割星辰;
看到寂河在星骸间癫狂大笑,脚下红莲燃烧着师徒羁绊;
最可怕的是某个模糊画面:成为噬星者的自己,正在啃食玄裳的头颅......
玄裳昏迷在量天碑残骸上,三千六百根青铜钉从她周身穴位透体而出。那些钉尾刻着守灯人真名,钉尖却全部指向林风丹田——每根钉子都贯穿了两人的命魂虚影。
“因果钉。”寂河的声音从地脉深处传来。银发男子踏着业火红莲现身,指尖抚过玄裳心口的青铜钉,“拔一根钉,承一段业。等拔完三千六百根,你就是新的守灯人。”
林风握住第七根钉尾时,钉身突然浮现血色篆文:【量骨七百载,误算天机,累及苍生】。混沌道胎在丹田中发出饥渴的嘶吼,将青铜钉上的业力吞噬殆尽。他的右臂经脉暴起,皮肤下浮现出与哀时尺相同的刻度。
“停手!”玄裳突然睁眼,无痛之躯竟因恐惧颤抖。她撕开衣襟,心口处爬满青色纹路——那些纹路与林风右臂的刻度完美契合,“你我命魂正在融合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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