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妈自然是不肯的,杨晓玲将检查报告全砸在桌子上。
“不离,爸就得死,你想他死吗?”
杨晓玲眼睛猩红,额间青筋凸起:“因为你,他又要二次手术,下个是不是要轮到我了,妈你想我怎么死啊,是像杨志良那样丧失生育能力,断情绝爱,还是像爸一样……”
她声音哽咽,喉头仿佛哽了铁钉一样,说话字字泣血。
“像爸一样,命悬一线啊?”
“妈,算我求求你了,你放过我们,行吗?”
“乘风前不久才出事,我东奔西走,我公司现在也难,我每天愁得焦头烂额,头发大把掉。
我甚至连产后修复都没空去做,陪孩子的时间更是少得可怜……”
击溃一个成年人的,往往不是某一件事,而是无数小事叠加,一点点地压垮了脊背。
有那么一瞬间,杨晓玲很想给杨妈跪下求放过。
她好想念以前的妈妈啊,她努力地想让以前的妈妈回来,为什么就回不来呢。
她哭,杨妈也哭。
“妈不想离,妈去照顾你爸,我给他赎罪。”
“妈以后也不乱信别人了,妈知错了。”
杨晓玲抿着嘴,眼睛泛着泪光:“可是,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,妈,你没机会了。
离了,只要你安分点,我一样养你老,你别总想着找人来搞事不离,如果你真这样做的话,你不但会失去爸,失去志良,你也会失去我的。
到时候,你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,妈。”
有那么一瞬间,杨妈感觉自己的心思好像被看透了。
她确实,想喊娘家人来帮忙的。
但现在,她又瑟缩了。
再失去晓玲,她还有什么?
她也不明白,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。
这时,萧乘风的电话打进来,杨晓玲开了免提。
萧乘风语气凝重:“爸醒了,说不离,他就不做手术了,直接死了算了,不浪费钱。
离,他才做手术,博一线生机。”
“妈!”
杨晓玲悲戚地喊着:“我求你了,救救爸吧!我不想当没爸的孩子啊。”
杨妈如至冰窟,此时此刻,她终于,悔了。
“我想见见你爸。”
“见个头,再让我看到她,我现在就去死!”
“爸,你别激动,医生,医生,病人又晕了。”
电话那头,杨爸虚弱的声音刚响起,就传来萧乘风焦急的叫唤。
杨晓玲再也忍不住给杨妈跪下磕头了,杨妈不得不含泪答应离婚。
至于什么财产,她也没脸说分了,她只求把钱还完,她什么都不求了。
这个清明,大家都没回老家。
杨志良出面给了大伯三千块,又给了杨奶奶两千块,堵住了悠悠之口。
杨爸的手术,不是说做就做,得看指标。
若是恢复得不达标,也做不了。
据说北京那边有医院有专家更权威,杨晓玲想着带杨爸去看看。
至于工作……罢了,钱是赚不完的,爸爸要紧啊。
但杨爸不肯就这么去,他执意要先去办离婚!
“离婚还得冷静期,我得先办,办好了,我才能好好地去看病,不然我心总是惦记着,我怕她反悔!”
杨爸也是个执拗的性子,他对黄月香的忍耐,爱意,早在这两年的折腾里,尽数消耗殆尽了。
他只想远离她,他可不想下次救命药又被抢。
可不是每一次,都能这么幸运的。
这一次,幸运之神可能都不一定站在他这边。
杨晓玲能怎么办,只能给杨爸约了号。
杨爸身体好点后,在医生的千叮咛万嘱咐下,让杨爸坐在轮椅上,推着他去民政局的。
杨志良也来了,他戴着黑色的口罩,挡住了大半张脸。
额前碎发滑落,遮住眼底的厌恶。
他依旧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杨妈。
杨妈独自站在一旁,孤零零的,十分可怜无助。
但,她自找的!
“进去吧。”
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,再三询问,杨妈眼神哀求,她不想离。
但杨爸又咳起来了,一副快不行的样子。
杨晓玲红着眼看向杨妈:“妈!求你了,救救爸。”
她的膝盖,弯了。
杨妈又含泪走流程,把工作人员看得一愣一愣的,再三询问是不是有什么苦衷,凡事可以好好商量啊,一把年纪了。
杨志良不耐烦道:“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,别人的家事你又不知道内情,你多嘴什么?是不是每个离婚的,你都得劝和,你知不知道你只是动动嘴皮子,不痛不痒,但当事人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吗?”
不管是劝和还是劝离,都最烦了!
好不容易办好手续,杨爸又回了医院。
杨晓玲送杨妈回了别墅:“你想在这住就继续住,不想的话,你就选个你想去的地方,我出钱。”
“晓玲……”
杨晓玲别过头:“我还有事,先回去了。”
杨妈望着空荡荡的大厅,又哭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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