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丹恂侧头时,几点萤火恰好落在玉徽的睫毛上,将那双肖似华婕妤的杏眼映得如同温润的玉石。
帝王眼底的冷峻蓦地软了三分,伸手替她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。
“徽儿可要用琉璃罐装起来?”
玉徽摇摇头,心中泛起的不安与惶恐又消散了。
她将手心打开,萤火虫又飞回草丛中。
“它们不喜欢被关着,儿臣也不是非要它们不可的。”
陆丹恂蹲下身来,替她理了理头顶有些松动的珠花。
“徽儿又懂事了。”
玉徽仰头望着他,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衣角。
“父皇,徽儿给您做药膳好不好呀?”
陆丹恂眉梢一挑,来了兴致。
“哦?徽儿想做什么药膳?”
玉徽想了想,她刚得了药具,便想着做些自己了解的。
歪着头,小脸皱成一团,努力思考着。
他耐心等着。
玉徽平时性子温吞,但认真思考的时候,小脸上总是带着一股严肃的神情。
过了半晌,才开口。
“父皇,徽儿给您做茯苓糕好不好?”
他笑着点头。
“徽儿想做什么都可以,父皇等着。”
玉徽得到父皇的鼓励,开心极了,踮起脚尖,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
他一愣,随即笑了起来,揉了揉女儿的头。
玉徽跑到母嫔身边,兴致勃勃地和她说着要做茯苓糕。
华沐语温柔地听着,看着女儿与皇上相处得这般融洽,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隐隐的不安。
目光看向皇帝,他与皇后、瑶夫人们交谈甚欢,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羡慕。
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像她们一样,在皇上身边说笑自如。
她垂下眼眸,掩去眼中情绪。
自己不该奢求太多,能在这深宫里平安度日,已是万幸。
玉徽与母嫔说了会儿话,又跑到皇帝身边,仰着头看他。
陆丹恂笑着俯身,将女儿抱起来,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。
玉徽搂住他的脖子,在他耳边轻声说道。
“父皇,徽儿想和您一起放荷灯。”
他一愣,旋即笑道。
“徽儿是想许愿吗?”
玉徽点点头,小脸上满是期待。
陆丹恂笑着答应,吩咐人取来荷灯。
父女俩一同将荷灯放入水中,看着荷灯顺着水流飘远。
玉徽双手合十,闭上眼睛,虔诚地许愿。
陆丹恂看着她虔诚的模样,心中一动,突然意识到,自己对女儿的了解太少了。
她睁开眼睛,看着荷灯越飘越远,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裴韫欢坐在辇中,闭目养神,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。
太医明确说自己这胎危险重重,结果好的能够保住性命,若真的要到生产之时,极大可能会母子俱亡。
裴家女眷似是皆这般身体娇弱,生子多产厄。
太初帝时进宫的那位裴氏正房嫡女,以四妃之位礼聘入宫,侍寝未久便有孕在身,位居贵妃之列。
谁知入宫一年,便因难产撒手人寰。
她靠在辇壁上,闭着眼。
她不愿像那位贵妃一样,一入宫便被册封高位,享受无尽的荣宠,转眼间却命丧黄泉。
她要一步步往上爬,成为这宫中最尊贵的女人。
暗暗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,都要保住自己这条命。
她不确定是否要借滑胎之事嫁祸他人。
若要做,李夕静背后无母族庇护,自是最好下手,可云贵人与阮良媛皆被皇上查出来后失宠的前车之鉴,她舍不得赌。
裴韫欢心知肚明,自己在皇上心中并无多少分量,若是真的惹恼了皇上,怕是得不偿失。
思量再三,决定还是按兵不动,先将胎稳住,再做打算。
若保不住,便只能日复一日进补,养好了,总还有机会。
如今逢盛宠时滑胎,皇上定会怜惜几分,想必求些上品补药来,并不难。
回宫后,她便病了。
太医开的方子都是些保胎的药物,奈何她体质虚弱,胎象不稳,喝了药也不见好转。
皇帝听闻后,便派了太医署最擅长保胎的太医过来给她诊治。
太医看罢,面色凝重。
“娘娘胎象不稳,恐有流产之像,且就在这几日了,若强行保胎,怕是到了产期后便会难产。”
裴韫欢脸色苍白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“本嫔这孩子,难道真的保不住了吗?”
太医跪下。
“娘娘恕罪,事关皇嗣,微臣句句属实,望娘娘及时保重自身要紧。”
她紧咬着嘴唇,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。
“本嫔知道了,你退下吧。”
太医闻言,连忙行礼。
“微臣告退。”
她独自坐在床榻上,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。
此后每日,她定点定量地喝补药,用药膳,就这么撑了足月。
她还是流产了,腹痛如绞,下坠之感愈发强烈。
东侧殿内一片混乱,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准备着接生的东西。
裴韫欢躺在床上,感到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流出,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