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陆丹恂登基月余,这日向太后请安后,回到御书房。
案上奏折整齐排列,他坐于龙椅之上,开始批阅。
新上任中常侍的梁冠在旁侍奉,他十二岁时即被先帝指给年幼的太子近身伺候,多年来一直小心谨慎,未曾出过差错。
此时他安静地站在一旁,眼观鼻鼻观心,时刻留意着皇帝的一举一动。
陆丹恂批阅奏折许久,忽然动作一顿,接着又往下翻阅了几本,随后将其中几本一并抽了出来。
待仔细看过之后,他面色一沉,把这些奏折扔到了一旁。
梁冠察觉到皇帝的情绪变化,立刻行礼,然后默契地带着周边侍奉的人退了出去,将安静的空间留给了皇帝。
皇帝揉了揉眉心,方过十五生辰的他,虽说如今已掌握着这天下最高的权柄,但在私下里,尚未修炼到古板深沉、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。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几本被扔到一旁的奏折上,这些奏折是太尉仲启盛、大司空谢怀烨和侍中华翰渊联名敬上的。
不管开头如何措辞,内里的意思皆是希望新帝赦免被先帝禁足的渭南王,美其名曰新帝登基,当大赦天下,渭南王自然也应在赦免之列。
陆丹恂心中暗自哂笑,倒是自己高估了他们,还以为会有些谋略和耐心,未曾想竟这般沉不住气,莫不是随了渭南王。
这还真是,让人失望。
大司空谢怀烨才智不足,侍中华翰渊年轻气盛,他们如此也便罢了,怎的太尉也跟着犯这等低级错误。
难道自己便这般让他们轻视?
陆丹恂眼神一凛,大笔一挥,准了他们的奏请。
这几个于父皇晚年察举出来的所谓“茂才”,仗着氏族的势力在朝堂上耀武扬威,也是时候做够重臣梦,该归乡了。
此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,他陆丹恂既已登上皇位,就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。
他会一步一步地将这天下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。
陆丹恂拨动琴弦,眸色幽深。
“渭南王……既然你们如此想他出来,朕就准了。”
渭南王府外,前来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高呼。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
今新帝登基,万象更新,皇恩浩荡,特赦渭南王禁足之罚,望王爷此后谨言慎行,安守本分,钦此!”
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,久未露面的渭南王身着皇帝赐下的华服,踏出府门。
他的脸上虽带着几分谦逊,眼中却隐隐闪烁着受辱后不甘与轻视交织的光芒。
“臣,接旨。”
渭南王微微躬身,双手接过圣旨,嘴角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,心中暗自思忖。
“这小皇帝到底还是嫩了些,这么快便顶不住朝中大员的压力。
哼,看来这朝堂之上,还有不少人念着本王的好。”
王府上下一片欢腾,家仆们忙着张灯结彩。
渭南王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正厅,环顾四周,冷冷说道。
“去,将本王珍藏的那坛美酒取来,今日便要与众人同饮,共贺本王重获自由!”
不多时,酒至。
渭南王举起酒杯,遥敬那远在皇宫中的新帝,一饮而尽。
“陆丹恂,这皇位你能坐得几时?咱们且走着瞧……”
说罢,他将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,酒水四溅,恰似他此刻激荡难平的心绪。
而此时的皇宫,陆丹恂坐在千秋亭中抚着琴,对渭南王的解禁似乎并不在意,听着梁冠的禀报,淡淡一笑。
“渭南王解禁后,府上确实热闹了一番。”
琴音清冷,如高山流水,又如泠泠霜雪。
梁冠又继续禀报。
“渭南王解禁后,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,行事乖张,颇有些肆无忌惮。”
陆丹恂指尖微顿,琴音乍停。
“梁冠,你觉得他这是故作姿态,还是本性暴露,亦或是,试探朕的底线?”
梁冠微微低头,沉思片刻后轻声道。
“皇上,奴才以为,渭南王此举三者皆有之。
他故作姿态,意在向朝中旧部展示其不甘蛰伏之心;
本性暴露,是因被禁足多日,心中积怨已久;
而试探陛下底线,怕是想瞧瞧陛下对他究竟能容忍到何种程度,以便其谋划下一步动作。”
陆丹恂起身踱步至亭边,望着池中锦鲤,神色平静如水。
“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他?”
梁冠微微抬眸,垂首道。
“奴才不知,但奴才知道,皇上心中已有决断。”
陆丹恂轻叹,“分派绣衣使者,去盯紧他们。”
梁冠领命退下。
几日过去,渭南王依旧我行我素,在王府中频繁召集一些文人墨客与武将幕僚。
从一开始的门可罗雀,因新帝迟迟未有申饬,久而久之,以大司空谢怀烨为首,府门进出之人渐至络绎不绝。
一时间,京城暗流涌动,各方势力皆在观望这场新帝与诸王之间的无声较量……
御书房内,烛光摇曳,陆丹恂独自一人坐在案前,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此刻却被他晾在一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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