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在紫铜香炉里袅袅升起,叶徽跪坐在四合院的茶室中,指尖轻轻摩挲着首长昨日赠予的战国玉璧。窗外雨声渐密,打在老槐树叶上发出沙沙声响。这处位于皇城根的院落比他想象中还要古老,地砖缝隙里似乎都沉淀着数百年的时光。
"叶先生,客人到了。"保姆在门外轻声通报。
叶徽没有抬头,只是将玉璧收回锦盒:"请进。"
木门被拉开时带进一阵潮湿的风,随之而来的还有高跟鞋敲击青砖的清脆声响。来人脚步很轻,却在距离茶席三步远时突然停住,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。
"你是陈小姐?"叶徽这才抬眼,看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站在雨光交织的门口。她穿着剪裁利落的暗红色西装裙,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,眉眼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锐利。陈老打电话说要他的孙女过来拜访。
"爷爷说您不爱说话,倒没说是聋的。"陈墨将滴水的伞靠在门边,径直走到茶席对面坐下,"这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,您是在这修仙?"
叶徽提起铁壶往茶盏里注水,水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弧:"陈首长身体可好?"
"托您的福,自从跟您下棋斗嘴,血压倒是降下来了。"陈墨从手包里取出一个锡罐,"听说您懂茶,尝尝这个。"
揭开锡罐的瞬间,叶徽闻到一股异常馥郁的香气。大红袍,但混着些别的——岩兰草根?还是印度没药?他不动声色地取茶拨入盖碗,余光瞥见陈墨正盯着他的手腕。
沸水冲入茶碗,异香骤然浓烈。叶徽执起茶盖轻刮沫饽,忽然将整碗茶泼向窗外。
"可惜了五十年树龄的武夷奇种。"叶徽重新取茶,"陈小姐若想试药,医学院的小白鼠更配合些。"
陈墨瞳孔微缩:"您这是什么意思?"
"广藿香掩盖下的莨菪碱,混在第三道烘焙时加入。"叶徽重新注水,"提神效果不错,只是对心动过速者不太友好——比如令祖父。"
茶室里霎时寂静,只剩雨打屋檐的声音。陈墨突然笑起来,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瓶倒进自己茶杯:"那陪我喝一杯?"
叶徽看着她喉结滚动,突然伸手扣住她腕间列缺穴。陈墨整条手臂瞬间麻痹,茶杯跌落前被叶徽另一只手稳稳接住。
"穴位注射免疫球蛋白,陈小姐准备很充分。"叶徽将茶杯放回茶盘,"不过下次最好提前三天禁酒,否则解毒酶活性会降低四成。"
陈墨揉着手腕,眼中锐气化作惊诧:"您怎么..."
"《本草备要》载莨菪全株有毒,唯花可入药。"叶徽从茶几下取出一个漆盒,"令祖父的降压茶里,我加的就是这个。"
漆盒里躺着几朵风干的淡黄色小花。陈墨捡起一朵对着光看,忽然笑出声:"爷爷说您像从古画里走出来的,我当是老人家夸张。现在信了——这年头谁还读线装本《本草》?"
"1992年人民卫生出版社影印版,第137页。"叶徽将茶汤分入盏中,"陈小姐若感兴趣,我院子里还有晒制的半边莲。"
陈墨这次接过茶盏时,指尖在杯沿微妙地顿了顿。茶汤入口,她眉头舒展开来:"这不是爷爷收藏的龙井。"
"白鹤峰野茶,用竹露煎的。"叶徽看着窗外渐大的雨势,"首长提到过您在国际贸易局工作?"
"挂名而已。"陈墨放下茶盏,"我真正负责的是陈家海外资产重组。听说叶先生拒绝了好莱坞的邀约?"
叶徽指尖在膝上轻敲,那是前世私塾先生教他的平仄节奏:"《雨巷》只是恰逢其会。"
"恰逢其会?"陈墨突然倾身向前,玉簪在乌发间轻颤,"您修改的十七处台词,设计的三个长镜头,包括坚持实景拍摄——这些都在您的'临时演员合约'之外。"
茶案上的水渍倒映着两人交错的影子。叶徽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加密邮件,那个调查他背景的IP地址原来在此。
"陈小姐。"叶徽突然换上古音韵调,"天雨粟,鬼夜哭,作何解?"
陈墨怔住,这是《淮南子》记载仓颉造字时的异象。没等她回答,叶徽已起身推开雕花木窗。雨幕中,一株白茶花正在庭前怒放。
"商业调查局的手段我领教了。"叶徽背对着她,"请转告令尊,那批滞留在鹿特丹的明代家具,海关编码应该是,不是。"
陈墨手中的茶盏"当"地撞在托盘上。这是陈家海外产业最大的把柄,错报艺术品分类涉嫌走私,她花了三个月都没查清的关务漏洞。
雨声忽然变得很远。陈墨看着窗前那个修长的背影,青衫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内里绣着的暗纹——那是叶氏家族的家徽,她在爷爷收藏的民国档案里见过。
"您到底..."陈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。
叶徽转回身,茶案上的手机突然亮起。柏林电影节组委会的邮件提示跳出来,抄送栏里赫然是陈家控股的影视公司邮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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