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德拍卖行的预展大厅灯光柔和,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沉香气味。叶徽站在入口处,目光扫过展厅内三三两两的藏家与顾问。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立领西装,衬得身形愈发挺拔,左手腕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青铜腕表——那是他在古董市场偶然所得,表盘上刻着模糊的篆文,与他的气质莫名契合。
玻璃展柜前,工作人员正小心翼翼地调整一幅绢本画作的角度。叶徽走近,看见展签上写着:《明 仇英 松溪论画图》,起拍价八百万元。
他的视线在画面上停留片刻,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。
"这位先生,需要我为您讲解吗?"
一位穿着藏青色套裙的女士走了过来,胸前别着"首席鉴定师 周芮"的名牌。她约莫三十五六岁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克制,手指修长干净,指甲修剪得极短,是常年接触文物的人特有的习惯。
叶徽微微摇头:"不必。"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画作上,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腕的表带。周芮注意到这个细节,视线在他腕表上停留了一瞬——那绝不是现代量产的款式。
"您对这幅画有研究?"她问,语气中带着专业人士特有的试探。
叶徽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只黄铜放大镜。镜框上细微的磨损痕迹显示,这不是拍卖行提供的工具,而是私人常用的物件。
周芮挑眉。在数字化鉴定普及的今天,还坚持用传统方式看画的人,要么是固执的老派藏家,要么是真有本事。
叶徽的放大镜停在画作右下角的山石处。"斧劈皴的笔触不对。"他忽然说,声音很轻,却让周芮浑身一紧。
她凑近了些:"哪里?"
"这里。"叶徽的指尖虚点在玻璃上方,"仇英的斧劈皴应该是'干笔擦出,力透纸背',但这幅画的皴法太湿了,像是刻意模仿却不得其法。"
周芮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放大镜,仔细查看叶徽指出的位置。几秒钟后,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。
"还有题跋的用纸。"叶徽继续道,"明代书画家多用'澄心堂纸',纹理细腻,墨色入纸后会有特殊的晕染效果。这幅画的题跋用纸纹理太粗,明显是清代的仿品。"
展厅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。周芮直起身,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。几位藏家正在不远处交谈,其中那个穿藏蓝色西装、侃侃而谈的中年男子,正是这幅画的送拍人——荣宝斋的总经理赵岩。
"您确定?"她压低声音问。
叶徽收起放大镜:"七成把握。如果能看画背的裱工,能提到九成。"
周芮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展柜边缘。作为首席鉴定师,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。如果这幅"仇英"被证实是赝品,不仅会影响拍卖行的声誉,更可能牵扯出一系列法律问题。
"我需要更确凿的证据。"她说,"单凭肉眼判断,董事会不会叫停拍卖。"
叶徽沉吟片刻:"预展结束后,画作会存放在哪里?"
晚上七点,拍卖会准时开始。
叶徽坐在后排角落,看着一件件拍品顺利成交。当《松溪论画图》被推上展台时,现场的气氛明显热烈起来。灯光下,绢本泛着柔和的旧色,仿佛真的穿越了五百年时光。
"Lot 219,明代仇英《松溪论画图》,着录于《石渠宝笈》..."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,"起拍价八百万元,每次加价五十万..."
竞价很快突破千万。叶徽注意到赵岩就坐在第三排,每当有人举牌,他的肩膀就会不自觉地绷紧,右手频繁地调整领带结。
"一千两百万!还有更高的出价吗?"拍卖师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。
就在这时,叶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「红外扫描已完成,确认命纸接缝异常。董事会紧急会议中。——ZR」
叶徽唇角微勾,回复道:「检查画心左下角衬纸的纤维走向。」
五分钟后,拍卖师突然宣布暂停竞拍。现场一片哗然。
"抱歉各位,经专家组复核,此件拍品需要进一步鉴定。根据拍卖规则,我们暂时撤回这件作品..."
赵岩猛地站起身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他匆忙离席,朝后台方向走去。叶徽不紧不慢地跟上,在走廊拐角处,他听见赵岩对着电话低声咆哮:"怎么可能被发现?那批做旧的命纸连X光都能过!"
电话那头说了什么,赵岩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:"你说什么?文物局的人怎么会..."
他猛地回头,正好对上叶徽平静的目光。
"赵总。"叶徽微微颔首,"真巧。"
赵岩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被突然出现的保安打断:"赵先生,董事会请您去会议室一趟。"
看着赵岩被带走,叶徽转身走向出口。周芮正在门厅等他,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。
"你是怎么发现的?"她直接问道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,"我们的科学检测团队做了全套分析,碳十四、X射线荧光、拉曼光谱...所有数据都显示这是真品。"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