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徽站在南方大学校史馆的青铜大门前,五月的阳光透过法国梧桐的枝叶,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抬手看了看腕表——下午三点二十分,距离和苏芳约定的晚餐还有三个小时。这段时间,足够他完成一件从开学起就想做的事。
校史馆里冷气开得很足,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。他的帆布鞋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,只有挂在门口的铜铃随着推门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。值班的学生助理正趴在桌上打瞌睡,甚至没抬头看他一眼。
展馆按照年代分为六个区域,叶徽径直走向标着"1920-1940"的第三展厅。这个时段参观者寥寥,整个展厅只有他一个人。玻璃展柜里的老照片、毕业证书和手稿在射灯下泛着怀旧的黄,像被时光浸泡过的标本。
他的目光突然被角落里的一个展柜吸引。那里陈列着1927届文学院师生的毕业合影,四排穿着长衫或旗袍的年轻人站在哥特式钟楼前,面容肃穆而朝气蓬勃。照片右下角用钢笔写着日期:民国十六年五月廿一日。
叶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
第三排最右侧的那个青年——眉目清俊,身形挺拔,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——几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。那人穿着浅色长衫,胸前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,正是叶家祖传的信物。
"这不可能......"他下意识地伸手,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,仿佛要穿透时空触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。玻璃映出他现在的模样:白色衬衫,深色休闲裤,短发利落。两个时空的影像在玻璃上交叠,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。
"同学,你对民国校史感兴趣?"
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叶徽猛地收回手。转身时,他看到一位约莫六十多岁的老校工,戴着圆框眼镜,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正笑眯眯地望着他。老人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"校史馆顾问 林慎之"。
"只是随便看看。"叶徽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肩膀,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。
老校工走近,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张照片,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。"这一届学生可不得了,"他用带着吴语口音的普通话说道,"第二排左边这位后来成了革命烈士,中间这位是着名的语言学家......"枯瘦的手指在玻璃上轻点,"至于你刚才看的这位——"
"叶明修。"叶徽脱口而出。
老校工惊讶地推了推眼镜:"你知道他?"
叶徽这才意识到失言,迅速编了个理由:"展柜下面的说明牌上有写。"
老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空荡荡的说明牌——那里只简单标注了"1927届文学院毕业合影",没有任何具体人名。叶徽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滑下。
"年轻人眼力不错,"老校工意味深长地说,"这确实是叶明修,当年文学院的风云人物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据说还懂医术。"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来,"可惜......"
"可惜什么?"叶徽的嗓音微微发紧。
"英年早逝。"老人叹息,"二十五岁就病故了,说是肺病。有传言说他临终前还在整理一部医书手稿,可惜后来抗战爆发,遗稿都散佚了。"
叶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二十五岁,肺病,医书手稿——每一个细节都和他前世的经历严丝合缝。难道在这个世界,也曾存在过另一个"叶徽"?
"您......对他很了解?"他小心翼翼地问。
老校工摇摇头:"我只是听老一辈的校工提起过。我父亲当年是学校的园丁,说这位叶同学经常在凌晨独自在梅园练剑,下雨天就在钟楼里弹古琴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,"有人说他根本不是病死,而是......"
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,打断了老人的话。叶徽皱眉掏出手机,是苏芳的来电。他毫不犹豫地挂断,却发现老校工的表情变得古怪。
"你是......那个演《南方雨巷》的叶徽?"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他,"难怪刚才觉得眼熟。"
叶徽暗自懊恼。自从电影上映,他的生活就被彻底打乱。现在连校史馆这样的清净之地也难逃被人认出的命运。
"只是长得像而已。"他冷淡地回答,迅速转移话题,"您刚才说叶明修不是病死的?"
老校工似乎看出他的戒备,笑了笑:"都是些陈年传言,不足为信。"他指了指展厅尽头,"图书馆古籍部好像还存着他的一本读书笔记,登记在'珍本'目录里,不过很少有人去查阅。"
叶徽心跳加速:"谢谢告知。"
老人摆摆手准备离开,又回头补充道:"如果你真对校史感兴趣,可以去文学院后面的老梅园看看。那里有棵三百年的古梅,据说叶明修生前常在那里读书。"
等老人的脚步声完全消失,叶徽立刻掏出手机拍下那张合影。放大照片后,他注意到叶明修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银戒指——和他前世随身佩戴的家传戒指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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