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流淌,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。叶徽站在巷口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伞的竹柄。伞面上他亲手绘制的墨竹在雨中若隐若现,仿佛随时会活过来。
"全体准备!最后一场,action!"
导演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。叶徽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睛。这一刻,他不再是现代演员叶徽,而是回到了1923年深秋的苏州——前世的他,曾真实地走过这样的雨巷。
脚步自然而然地调整了节奏。民国时期的读书人走路与今人不同,脚跟先着地,带着一种克制的优雅。他的肩膀微微前倾,像是常年伏案留下的体态,却又因良好的家教而保持着挺拔的脊梁。
"摄影机跟近!给特写!"导演突然小声喊道。
叶徽没有理会周围的骚动。他的目光落在巷子尽头一株探出墙头的桂花树上,金黄的花瓣被雨水打落,飘在积水中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前世那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午后,他捧着新抄的诗集,去探望生病的未婚妻...
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感爬上他的眼角。不需要任何演技,那是刻在灵魂里的哀伤。
"完美!保持这个状态!"执行导演激动得声音发颤。
叶徽缓步前行,青衫下摆已被雨水浸透,贴在腿上。寒意顺着小腿爬上来,但他恍若未觉。走到巷子中段时,他突然停下,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暗红色的围巾。
这个动作不在剧本里。
场记惊慌地看向导演,却发现导演死死盯着监视器,做了个继续的手势。
叶徽将围巾轻轻绕在脖子上。那是条老式羊毛围巾,针脚细密,颜色像干涸的血。前世未婚妻最后留给他的,就是这样一条手织围巾。他的手指微微发抖,系围巾的动作却异常轻柔,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瓷器。
"老天..."摄影师喃喃自语,镜头不自觉地推得更近。
红围巾在青灰色调的雨巷中如同一道伤口,鲜艳得刺目。叶徽继续向前走,围巾的一角被风吹起,像一只挣扎的蝴蝶。在巷子转弯处,他忽然回头,目光穿过雨幕,看向某个不存在的人。
那一刻,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。他的眼神太过真实——那不是表演,而是一个真正失去挚爱之人的眼神,穿越时空投射在镜头里。
"Cut!"导演猛地站起来,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响,"过了!完美!"
片场爆发出欢呼声,但叶徽仍然站在原地。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,分不清是雨是泪。他缓缓摘下围巾,手指抚过湿漉漉的羊毛,仿佛在触摸一段无法挽回的过去。
"叶老师!"场务撑着伞跑过来,"导演请您过去看回放。"
叶徽点点头,小心地将围巾折好放回口袋。走向监视器的路上,他听到化妆师小声对助理说:"怪了,我们准备过红围巾吗?"
监视器前,一群人围着看回放。画面中的青衫男子在雨中回眸,红围巾像一簇火焰,在灰暗的巷子里灼烧着每个人的视网膜。
"就是这个眼神!"导演激动地拍着大腿,"叶徽,你他妈是个天才!这条围巾加得太妙了!"
叶徽勉强扯了扯嘴角。只有他知道,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镜头,而是前世站在闺阁窗前、咳得直不起腰的未婚妻。
"我们得重拍几个镜头配合这个改动。"制片人已经开始盘算,"叶老师,能不能再..."
"抱歉。"叶徽打断他,声音沙哑,"今天状态用尽了。"
他说的是实话。那个回眸几乎抽干了他全部的情感。现在的他就像一具空壳,随时可能垮掉。
导演敏锐地察觉到他脸色不对,连忙说:"当然当然,今天收工!庆功宴已经订好了,七点明珠酒店!"
回到化妆间,叶徽锁上门,从保温杯里倒出深褐色的药汁。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,温暖了冰冷的胃。镜子里的男人面色苍白,眼下泛着青黑,唯有眼睛亮得吓人——那是灵魂之火在燃烧后的余烬。
敲门声响起。
"叶老师?芳姐来了。"场务小心翼翼的声音。
叶徽闭了闭眼:"请她稍等。"
他洗了把脸,换回自己的衣服——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。当他打开门时,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淡漠表情。
苏芳靠在走廊墙上,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连衣裙,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。见他出来,红唇勾起一抹笑:"我们的大明星终于肯见人了?"
"芳姐。"叶徽点点头,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烟味。
"导演刚才给我打电话,都快哭出来了。"苏芳凑近,香水味扑面而来,"说你演得跟真的死过爱人似的。"
叶徽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了那条湿漉漉的围巾。
"走吧,庆功宴。"苏芳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,"云姐也来了,专程'恭喜'你呢。"
她的语气让叶徽心头一紧。林云自从单方面断绝关系后,再没联系过他。这次突然出现,绝非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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