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太监尖细的传唤声,殿门缓缓开启。一阵带着塞外寒意的风卷入温暖的殿堂,吹得烛火摇曳不定。所有人都屏息望向门口,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逆光而立。
那女子一袭玄色劲装,衣摆绣着银狼图腾,腰间别着一把弯刀。她迈步走来时,靴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,宛如战鼓。待她走到灯火通明处,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——她的眼睛竟是罕见的琥珀色,在烛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。
"阿史娜云,见过大梁皇帝。"她的中原话说得生硬却有力,行礼时露出一截后颈,上面赫然纹着一只啸月银狼。
柳安芷感觉宋知渊的身体瞬间绷紧。她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,悄悄握住他的手,发现他掌心已是一片冰凉。而高座上的皇帝,正用一种近乎愉悦的眼神,在宋知渊和那位狼族公主之间来回扫视。
"公主远道而来,不知所谓寻亲..."皇帝故意拖长了音调。
阿史娜云突然抬头,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向宋知渊:"我来找我儿子。"她猛地扯开衣领,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疤,"二十年前,有人从我怀中夺走了他。"
殿内一片哗然。柳安芷看见长公主面色惨白,而敬王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最让她心惊的是,皇帝眼中竟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快意。
当阿史娜云的目光如利箭般射来时,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。柳安芷敏锐地察觉到,身旁的宋知渊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凛冽寒意——那不是东厂督主惯常的威严,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戒备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下方紧握成拳,骨节泛出森白的颜色。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,但那紧绷的下颌线条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,都泄露出他此刻汹涌的情绪。更令柳安芷心惊的是,她竟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...杀意。
"父亲..."宋星晓突然低呼一声,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。柳安芷转头看去,只见这个向来开朗的少年面色惨白,手中的玉箸不知何时已断成两截。而一旁的宋星沉更是反常,他死死盯着那位狼族公主,眼中竟闪过一丝诡异的银芒——就像...就像在回应阿史那云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火光。
宋如意警觉地按住佩剑,压低声音问道:"母亲,星沉的眼睛..."
柳安芷还未来得及回答,就听见阿史娜云突然发出一声近似狼嚎的长啸。那声音不似人声,带着塞外荒原的苍凉,震得殿内烛火齐齐一颤。更骇人的是,宋星沉竟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,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回应!
"星沉!"宋知渊厉声喝道,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。少年猛地一震,如梦初醒般跌坐回席,额上已布满冷汗。
阿史娜云却笑了,那笑容野性而张扬:"果然...我闻到了同族的味道。"她贪婪地深吸一口气,目光在宋家兄弟之间来回扫视,"我的好儿子,你把他们养得不错啊。"
阿史娜云突然将目光转向柳安芷,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挑衅的光芒。她迈着充满野性的步伐,径直走到柳安芷的案几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
"这位就是督主夫人?"她的声音带着塞外特有的粗犷,故意拖长了语调,"倒是生得标致,难怪能让我的儿子们收心。"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宋星晓和宋星沉。
阿史娜云突然伸手撩开颈间狼牙项链,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旧疤。她指尖抚过狰狞的伤疤,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水光:"当年在雪狼谷,你夫君可没现在这般冷硬。"声音陡然转柔,带着令人不适的缠绵,"他后背那道箭伤,还是我亲手用狼乳敷好的。"
柳安芷端坐如松,手中团扇却"咔"地折断了竹骨。她看见宋知渊喉结剧烈滚动,玄色官袍下的脊背绷成一道利刃。
"那时候啊..."阿史那云突然贴近柳安芷耳畔,带着兽皮气息的热气喷在她颈侧,"他总爱把我的银发缠在指间把玩,说像塞外的月光。"她故意扬声道,"星晓出生那晚,正是满月,他在帐外守了整夜..."
"铮"的一声,宋知渊手中酒盏突然碎裂,琼浆混着鲜血染红案几。宋星晓猛地捂住胸口,少年清俊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而宋星沉的眼瞳已完全变成狼族的银白色。
"可是我怎么记得,"柳安芷突然起身,绯色裙裾扫过满地琉璃碎片,"我家夫君最厌奶腥气,连羊乳都不愿碰。"她抬手抚过宋知渊染血的手指,将带血的帕子掷在阿史那云脚边,"倒是这帕子上的沉水香,公主可识得?他用了十年了。"
柳安芷感觉到宋知渊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,随时可能暴起伤人。她悄悄将手覆在他的拳头上,发现那掌心冰冷刺骨,却又隐隐发烫——就像被冰封的火山。
"公主怕是认错人了。"宋知渊开口时,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,"星晓和星沉自幼父母双亡,由本督亲自抚养长大。"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