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青石板,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。
宋知渊收起密报,忽然握住她微凉的手指:"夫人现在可知,为何本座要如意系响铃了?"
柳安芷蓦然想起临行前,宋知渊亲自为宋如意调整腰铃的模样。
那些铃铛的节奏,原来是为了...
"干扰引虫铃的频率。"她恍然大悟。
宋知渊低笑出声,忽然将她拽进怀里。
马车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闷,似是驶入了某条幽深的巷子。
柳安芷望着宋知渊被月光分割的侧脸,轻声问道:"长公主为何对你这般...特别?"
宋知渊指尖一顿,那枚西域金铃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良久,他忽然掀开车帘:"夫人可认得这是何处?"
柳安芷望向窗外——黑瓦白墙的宅院连绵不断,檐角蹲着的却不是寻常瑞兽,而是一排排狰狞的夜枭石雕。
"这是..."
"十几年前。"宋知渊的声音忽然变得极轻,"我在这里救过个姑娘。"
…
当时的宋知渊还不是东厂督主。那日他刚从死士营逃出来,浑身是血地蜷在这条暗巷里。
忽然听见女子呼救声——华服少女被几个地痞围堵,昂贵的狐裘沾满了泥水。
"滚。"
他嘶哑着嗓子现身时,地痞们笑得前仰后合:"小叫花子也想英雄救美?"
却不知这满身伤痕的少年,早被死士营训成了人形凶器。
当最后一个地痞捂着断指哀嚎逃窜时,少女颤抖着摘下翡翠镯递来:"我...我是..."
"我知道。"宋知渊抹了把脸上的血,"长公主的銮驾三天前就满城张榜了。"他转身就走,却被拽住衣角。
"你眼睛真好看。"少女突然说,"像黑玛瑙..."
车帘落下,隔断了月光。宋知渊的声音冷得像冰:"三个月后,先帝最宠爱的暗卫统领突然暴毙。”
“死前最后一个任务,是去净身房提了个差点被阉割的少年。"
柳安芷呼吸一滞。她突然明白为何长公主今日看宋知渊的眼神,既像怀念又像愧疚。
马车内的夜明珠突然被宋知渊用掌心覆住,黑暗里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
“当今圣上并非太后亲生,太后只有长公主赵奢一个孩子,而且比正德帝小了许多岁。”
“按理说凝烟公主不是长女,不应该有长公主的称号,”此时宋知渊的声音沉得好像能在空气中坠落下来,“但太后不知怎么,求得皇帝让她继承了‘长公主’的名号,可见对她的宠爱。”
继承?
柳安芷听得更加疑惑,难道原来的长公主另有其人?
"当时她拿着那枚翡翠镯去求先帝,说非我不嫁。"
柳安芷在黑暗中猛地攥紧了裙裾。她听见宋知渊的玉佩在轻微作响——那是他手指不受控颤抖的证明。
"先帝怎会允许嫡公主嫁个来历不明的死士?"一声极轻的冷笑,"但长公主以死相逼,最后讨来个折中的法子。"
车窗外忽有雨点砸下,淅沥声中,宋知渊一字一顿道:
"太医院新研制的'净尘散',服下后形貌不变,却再不能人道。说是...既能全公主念想,又不损皇家体面。"
柳安芷喉间发紧。
她突然明白为何宋知渊对药物如此敏感——那根本不是什么阉割,而是持续多年的化学摧残!
雨点敲打在车顶的声音忽然变得密集,柳安芷在黑暗中悄悄数着宋知渊的呼吸。
他的气息拂过她额前碎发,带着淡淡的香味,隐隐平息了这个话题给人带来的不安。
"夫君..."她斟酌着开口,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他腰间玉佩的穗子,"我有一事不解。"
宋知渊的胸膛微微震动,"夫人但说无妨。"
"那段时间你昏迷时..."柳安芷耳尖发烫,声音越来越小,"我不小心碰到..."
话到一半突然卡住,因为宋知渊的手指突然抵上了她的唇。
夜明珠被他重新取出,幽蓝的光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。
被飘进马车的雨水打湿的领口下,柳安芷看见他喉结滚动。
"净尘散有个缺陷。"他忽然执起她的手按在自己颈侧,"每月十五,血脉逆行时会失效两个时辰。"
指腹带着她的指尖往下滑,"夫人那日喂血...恰逢子时交替。"
柳安芷猛地缩手,却被他扣住手腕。
她突然想起那夜宋知渊滚烫的体温,还有他哑着嗓子说的那句"你自找的"——原来不是情动,而是药效将过的煎熬?
"长公主这些年送的来的药..."宋知渊突然贴近,鼻尖蹭过她烧红的耳垂,"就是为了压制这每月两个时辰的'纰漏'。"
柳安芷呼吸一滞。
难怪长公主见她与宋知渊亲近会失态——那不仅是嫉妒,更是恐惧。
恐惧有人发现这个足以让皇家蒙羞的秘密...
雨珠顺着车帘缝隙溅进来,在柳安芷手背上绽开一朵冰凉的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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