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
立春前夕,画坊的酸角树悄然冒出了新芽,嫩绿色的叶片在寒风中微微颤动,仿佛在宣告着春天的临近。我坐在窗前,望着老相册的画作,心中满是对时光的感慨。这时,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,紧接着是一声略显苍老的呼喊:“姑娘,能帮俺个忙不?”
推开房门,一位头戴蓝布巾的老奶奶站在台阶下,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壮实的中年汉子,两人合力抬着一个布满灰尘的木架。老奶奶脸上沟壑纵横,却笑出了满脸的慈祥:“这是俺家的老纺车,跟了俺一辈子咯,如今村里都用机器织布,它就闲置了……”中年汉子接过话茬:“娘总说,这纺车比俺岁数都大,想让您给画画,留个念想。”
纺车被小心抬到酸角树下,木架上的雕花纹饰虽已褪色,却依稀可见当年的精致。老奶奶轻轻转动轮轴,“吱呀——”的声响里,仿佛有无数细纱在时光中流淌。她摩挲着纺锤,眼神飘向远方:“俺十六岁嫁过来,公公亲手给俺打了这纺车。那时候穷,俺就靠着它纺线织布,给一家老小做衣裤,纺出的细纱能穿过针眼呢……”
午后的阳光穿过新芽的缝隙,在纺车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蹲下身,用指尖丈量着木架上的裂痕——那是岁月的年轮,也是老奶奶双手的温度。孩子们围过来,小女孩伸手触碰纺锤,惊呼:“奶奶,这纱线怎么还挂在上面呀?”老奶奶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棉絮:“来,奶奶教你们纺线。”她熟练地将棉絮扯成薄片,缠绕在纺锤上,轻轻转动轮轴,细纱便如蚕丝般缓缓垂下。
我提起画笔,先勾勒出纺车的轮廓,着重描绘木架上被手掌磨得发亮的部分,以及纺锤上残留的旧纱。在光影处理上,我用暖黄色渲染阳光照到的区域,冷灰色表现阴影,让“吱呀”转动的动感在画布上流淌。孩子们蹲在一旁,用树枝在地上模仿纺线的动作,小男孩突然喊:“老师,画上要是有雪花就好啦!奶奶说,以前纺线时,屋里总飘着棉絮,像下雪一样。”
画坊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打开,走进来一位研究民俗纺织的学者。他戴着圆框眼镜,指尖轻触纺车雕花:“这是民国时期的样式,纺锤上的‘并蒂莲’雕工少见。”他转向老奶奶,“您知道吗?这种纺车纺出的纱叫‘家机布’,经纬间藏着女红的智慧,现在想学这手艺的年轻人,快绝了。”老奶奶点点头,眼角泛起泪光:“俺孙女嫌这纺车土,去年差点当柴烧了……”
暮色四合时,画布上的纺车仿佛活了过来:轮轴转动扬起细小的棉絮,纺锤上的旧纱在光影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,背景是老奶奶年轻时的剪影——蓝布巾、粗布衣,坐在窗边纺线,窗外落着“棉絮雪”。我在画角题字:“经纬交织的不是纱线,是女人的青春与光阴。”
深夜,我收到中年汉子的短信:“俺娘看着画哭了,说像是看到自己刚嫁过来的模样。她说,原来老物件真能‘返老还童’。”我望向窗外,酸角树的新芽在月光中轻轻摇曳,仿佛纺车轮轴在继续转动,转出一圈圈时光的年轮。
这一章,画的是纺车木架的裂痕、纺锤残留的细纱、以及老奶奶指尖的棉絮雪。原来,每个旧物都是一位沉默的老者,只要你愿意停下脚步,倾听它“吱呀”作响的诉说,就能听见光阴的故事,在经纬间缓缓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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