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数记忆和对话纷至沓来,一瞬间涌进纪初桃的脑海,让她只能无力蜷缩在黑暗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那些声音又都消失了,黑暗中忽然多了一个光点。
光点越来越近,像永恒燃烧的太阳,将她从黑暗中拖出。
纪初桃睁开眼,发现自己站在一间明亮的房间当中。
墨绿色的大门半开,外面走廊的交谈声若隐若现。
房间的四面墙壁是淡绿色的,靠近棚顶的位置一片雪白,风吹动窗帘,让阳光透过老式木窗照进房间。
整个入目的场景都是明亮的。
靠近窗边摆放着一张铁架床,穿着病号服的男人无声无息躺在上面,脸并不是纪初桃熟悉的模样,但她知道。
那是张起灵。
纪初桃想过去看看,想握住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,可两条腿却像人被打了僵化剂,僵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心头下着绵绵细雨,水汽潮湿蔓延,最后凝聚在少女泛红的眼角。
晶莹的泪砸在地上,氤氲出无形的水花。
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近,几个穿着白大褂,戴着无菌口罩的研究员鱼贯而入,手上托盘中是四五支手指粗细的针剂。
“一号实验体,生命体征正常,没有苏醒迹象,照常注射肌肉松弛针,预估药力维持6-8小时左右。”
“注射完毕,准备采集静脉血,注意不要触碰任何污染源。”
“静脉血十毫升采集完毕,体征稳定,可以继续注射葡萄糖。”
一字一句冰冷的对话让纪初桃血液几乎凝滞,她挪动脚步拼了命地阻止,阻止他们拿着针管扎进张起灵的身体里。
可反馈给她的,只有手臂像流光一样一次次从那些人的身体里穿过。
“不要——不要——”
纪初桃挡在小哥床前,一遍遍无力阻止,一次次更加绝望。
她只能看着这些人做完一切,看着他们离开。
房间重回安静。
小哥紧闭双眼躺在那,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,就静静地沉睡。
纪初桃挪到他身边,满脸斑驳泪痕,她坐下,轻轻握住小哥垂在外边的手。
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忆。
那些记忆太痛苦了。
纪初桃在小哥的记忆中看着张家没落,早些年他们还能找到人去守青铜门,可随着暗中势力的参与,他们越来越难找到张家人。
直到张家无人能守门,她便陪着小哥找到长沙九门。
九门之首的张家,小哥曾经调查过来历,据说是从东北逃难而来,凭借一手双指探洞的功夫在长沙占据一席之地。
小哥想让九门暂且顶替张家的位置去守青铜门,等价交换,他可以带九门中人去寻找长生的秘密。
对于小哥甚至对于张家来说,长生并不是什么机密,甚至根本不是他们想要遮掩的秘密。
所以自然无所谓九门是否有兴趣。
只是纪初桃没想到,他们在张家一处遗址考察时,九门人突然身中陷阱,小哥为了救他们身受重伤,失魂症发作。
而更让她愤怒的是,九门违背了当初的交易。
他们放弃了张起灵,任由当时的组织把失魂症发作、完全丧失意识的张起灵带走。
并且没有任何人继续遵守诺言去守十年的青铜门。
组织当时的直属上司是九门里的张启山、张大佛爷,他默认了张起灵变成这次行动的替死鬼,将人困在组织的核心——格尔木疗养院。
他知道张家人血脉的特殊,尤其是有麒麟纹身的张家人。
即便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族长张起灵,能拥有麒麟纹身,在他看过的祖籍里也说明那是张家地位极高的人。
这一困,将近二十年。
纪初桃也几度陷入绝望,浑浑噩噩在格尔木疗养院陪在小哥身边二十年。
她绝望,想救小哥却无能为力。
这种绝望在漫长的时间中转化成浓烈的怒火和怨恨。
她怨。
怨怼那些背信弃义的人,他们放弃救命恩人,将小哥放逐到疗养院。
她恨。
看着小哥每天无意识躺在床上,被迫采血、被迫接受检查实验,她恨不得将那些道貌岸然的九门人挫骨扬灰!
将近二十年的时间。
虽然是小哥的记忆,但纪初桃却真真实实被困在那段痛苦的记忆里二十年。
她的爱和恨都太浓。
她有多喜欢小哥,就有多恨那些让他们陷入如此境地的人。
纪初桃就像一根紧绷的弦,随着心头翻涌的爱恨担忧而越发增压。
终于在小哥被解家人救出去的时候,她这根弦也随之而断。
只是让纪初桃没有想的是,那些记忆因为太过痛苦而被大脑镇压,尽数掩埋在她的灵魂深处。
身体想让她忘记一切。
而现在,她什么都想起来了。
纪初桃握着小哥的手,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,眼泪不自觉流下。
她记得自己有一段时间特别害怕张起灵离开她的视线,不论何时都要和他黏在一起,原来是身体比她更先表现出对张起灵的担忧和依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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