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有才摩挲着茶杯边缘，杯中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，模糊了他探究的目光。他忽地抬起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追忆与审视：“还记得当初介绍你入党时，你眼里都是纯粹的光。”
他顿了顿，眉头微蹙，“可再看现在——”指尖重重敲了敲桌面，“这只藏得严实的狐狸，到底是这两年经历了什么血雨腥风，才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？”
陈学文挑眉轻笑，眼底闪过一丝锐利：“特科精锐都要往东南局调，看来可不是寻常任务。莫不是又揪出了叛徒？”话语似调侃，却暗藏试探。
钱有才闻言爽朗大笑，抬手拍了拍陈学文肩膀：“你这脑子转得比无线电波还快。这次是老潘带队去东南局，主要是重整江浙一带的情报网。”
他敛起笑意，目光变得深沉，“这些年我扎根南方，手头的线索盘根错节，除了网络调整，自然也得顺藤摸瓜，做些甄别清理。”
“特科派来的锄奸队应该是协助你的，否则他们不会进入沪城，茶叶店那边，两天后晚上11点开始行动。”陈学文说道。
“你上次给总部发电让安排一个会日语的人过来，过几天估计就会同你联系！”钱有才说道。
“东南局那边安排的人？”陈学文有些担心的问道。
听到这话，钱有才生气的说道：“怕江浙地区有人认识他？你这小子还真够小心的，如果哪一天发现我会危及你的安全，你是不是也打算对我灭口？”
陈学文笑了笑，解释道：“一把年纪了，还这么激动，就不能沉稳一些？只是问问，方便安排！”
“幸亏组织安排我离开，同你在一起时间长了，我怕自己被你气死，真正的日本人，这是你们双方的身份识别码！”钱有才说着递给陈学文一张小纸条。
陈学文看过后，站起来准备离开，看着陈学文背影，钱有才再次开口提醒道：“那个藤原栀子的事情，你考虑清楚，如果……你可以撤离去炎城！”
与钱有才分道扬镳后，陈学文独自漫步在霓虹交错的巷弄，皮鞋踏过青石板的声响，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他倚着斑驳的砖墙，掌心的温度在潮湿的墙面上晕开一片水痕，内心翻涌着自我怀疑——是不是真的谨慎过头了？连并肩作战多年的上线钱有才，都成了他心中潜在的怀疑对象。可当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，脖颈后那道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又将这份愧疚击碎，仿佛暗处永远藏着一双眼睛，正透过重重迷雾，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，让他连喘息都带着警惕，安全感如同攥在掌心的细沙，越用力，流失得越快。
陈学文推开家门时，屋内的暖黄灯光裹着茶香扑面而来。蔡晓娟蜷在藤椅里，膝头摊着本翻旧的线装书，听到脚步声立刻起身，发梢还沾着未干的水珠，显然是特意等着他。
“藤原哲一安排他女儿藤原栀子来医馆，她在大学主修外科！”
陈学文将呢子大衣甩在沙发上，话音未落就见蔡晓娟手中的茶杯险些落地，琥珀色的茶水在杯口漾出细密的涟漪。
“你这表情，倒像是我要上刑场。”陈学文挑眉调侃道。
蔡晓娟垂眸擦拭杯沿的水渍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：“我在想，老天是不是总爱往你背上压石头。”
她突然轻笑出声，“我这个麻烦被特务处安排到你这边，这次又要和日本女人周旋，藤原哲一的用意是让你同他女儿结婚吧？”
陈学文倚着窗台，月光将他的侧影切成冷硬的轮廓。
良久，他哑声道：“我明白，藤原栀子知道你的存在，往后怕是要委屈你扮成佣人。”
“得了吧！我无所谓！”蔡晓娟歪头打量他，眼尾挑起狡黠的弧度，“我更关心——你真打算和这位日本千金拜堂？”
“兵来将挡！”
陈学文扯松领带，喉结在阴影里滚动，“不过看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，倒像是盼着我出丑？”
“哪敢！”
蔡晓娟夸张地抚胸后退，发梢扫过红木屏风发出沙沙轻响，“等你成家立业，我这'首席参谋'怕是要降格成'三等丫鬟'咯！”
她转身时，皮鞋在地板上旋出半道残影，只留下若有似无的茉莉香。
陈学文望着空荡荡的客厅，走到躺椅上坐下，来福茶叶店的行动已如弦上之箭，他决定让特科锄奸队的利刃，配合肖家祥和自己的手下，给敌人致命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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