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同伟没有立刻回应,他缓缓站起身来,迈着沉稳却又略显沉重的步伐,走到书架前。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,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一本本泛黄的书页,最终停留在《汴梁志》上。他抽出这本书,随意地翻看着,突然开口问道:“知道北宋为什么会灭亡吗?” 声音在隔音室里显得格外沉闷,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陈启宗微微一愣,没有立刻回答。祁同伟也没等他回应,自顾自地继续说道:“徽钦二帝以为把那些珍贵的字画藏好,就能高枕无忧,却丝毫没有察觉,城墙早已被白蚁蛀得千疮百孔,不堪一击。” 说着,他又从书中抽出一本线装书,一个不小心,书的夹层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祁同伟弯腰捡起照片,看着照片上的自己,穿着警服,英姿飒爽地站在缴获的毒品前,身后的战友们笑容灿烂,眼神中充满了自豪与坚定。那是二十年前的缉毒现场,曾经的热血与激情仿佛还在眼前,可如今,一切都已物是人非。陈启宗也凑上前,目光落在照片边缘那个显眼的弹孔上。那是当年毒贩的流弹留下的,谁能想到,这颗流弹竟阴差阳错地改变了祁同伟的命运,让他一跃成为英雄。
“厅长,要不要把侯亮平的专案组……” 陈启宗试探着开口,话还没说完,就被祁同伟抬手打断。祁同伟将照片重新塞回书里,动作有些粗暴,翡翠扳指磕在书柜玻璃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突兀。“让他们查。” 祁同伟冷冷地说道,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绝,“把汉东银行剩下的资金都转到瓦努阿图,记住,要用古董走私的渠道,务必做得干净利落,不能留下任何把柄。” 他转身时,带起一阵风,桌上的《汉东日报》被吹得哗哗作响,恰好翻到社会版,头条新闻的标题映入眼帘:“城郊墓园发现无名尸体”。祁同伟的目光在标题上停留了片刻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高小琴踏上舷梯的那一刻,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一下。她缓缓回头,望向灯火通明的候机楼。那灯光依旧璀璨,可在她眼中,却仿佛是一片虚幻的泡沫,随时可能破碎。她想起上个月祁同伟喝醉后,满脸通红,眼神迷离,拉着她的手,喃喃自语道:“小琴,权力就像握在手里的沙子,你越是拼命攥紧,它流失得就越快。” 当时的她,并未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深意,而如今,站在这即将远行的舷梯上,她才真切地体会到其中的悲凉与无奈。
飞机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,高小琴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,系好安全带。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婴儿尿布夹层,摸到那支录音笔,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。这支录音笔里,存着阮文杰威胁祁同伟时那恶狠狠的录音,还有保姆神色慌张地转移现金时的监控片段,这些都是足以颠覆一切的重磅证据。高小琴闭上眼睛,靠在椅背上,心中五味杂陈,她不知道这一去,等待自己和孩子的将会是什么。
祁同伟独自一人站在顶楼,俯瞰着整个城市。不知何时,雨已经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,打在窗户上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看着陈启宗的车缓缓驶出大院,消失在雨幕之中。良久,他转身走到保险柜前,熟练地输入密码,打开柜门,取出那份未完成的遗嘱。他拿起钢笔,笔尖悬在 “遗产继承人” 一栏上方,犹豫了许久,最终,他咬了咬牙,写下了 “山水庄园慈善基金会” 几个字。窗外,雷声滚滚而来,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。祁同伟将遗嘱锁进密码箱,顺手把那半截断扳指也放了进去。这半截扳指,是侯亮平搜查时故意留下的,断口处的裂纹犹如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,刻在了他的心上。
飞机平稳飞行在万米高空,高小琴努力哄着孩子入睡。孩子终于进入梦乡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邻座的老太太满脸慈祥,见高小琴疲惫的样子,热心地递来毛毯,轻声说道:“姑娘,看你一个人带孩子,真不容易,你先生没陪你吗?” 老太太的话如同一把利刃,瞬间刺痛了高小琴的心。她的手猛地一抖,差点把毛毯掉落在地。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,说道:“他…… 他工作忙,走不开。” 就在这时,毛毯滑落,高小琴不经意间瞥见前排乘客正在看的报纸,头版照片上,侯亮平站在新闻发布会上,意气风发地发言,标题写着:“跨境犯罪调查取得重大突破”。高小琴的心猛地一沉,她悄悄打开手机,发现祁同伟发来新消息:“到曼谷后换号码,别用信用卡。” 她看着这条消息,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,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午夜时分,祁同伟办公室的卫星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,打破了夜晚的寂静。祁同伟从沉睡中惊醒,他迷迷糊糊地伸手摸索着拿起电话,刚一接通,阮文杰带着哭腔和愤怒的声音便如汹涌潮水般从听筒里传来:“祁同伟!你把我弟弟弄哪去了?” 电话那头,背景音里传来阵阵皮靴踩踏地面的声音,声声沉重,显然阮文杰身处审讯室。祁同伟瞬间清醒过来,他坐直身子,转动着完好的那枚扳指,目光望向墙上巨大的汉东地图,眼神在湄公河五号仓库的位置停留片刻,冷冷地说道:“阮先生,你在金三角埋的那批货,我可是帮你处理得干干净净。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。” 说完,他不等阮文杰回应,便猛地挂断电话,将手机卡掰成两半,随手扔进翡翠烟灰缸,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麻烦都一并扔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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