量子计算机的散热系统在凌晨两点十九分开始哭泣。
陆昭明推开刑事技术中心的气闸门时,听见某种介于婴儿啼哭与金属疲劳之间的诡异声波。
走廊的LED灯管正在渗出淡蓝色黏液,这些来自暗域的物质在现实世界凝结成钟乳石状,每根结晶柱内部都封印着记忆孢子的休眠体。
“欢迎来到薛定谔的停尸间。”
螳螂的投影从天花板倒垂而下,机械义肢的第三根手指正在融化,液态金属滴落在地面形成柏林地铁线路图,“你的生物样本刚刚引发了第7次量子自杀实验。”
解剖室里漂浮着六具尸体。
不是悬挂,不是堆放,而是真正违背重力法则的悬浮。每具尸体的皮肤都呈现出金属钯的镜面光泽,胸腔随着九章计算机的运算节奏明暗闪烁。当陆昭明伸手触碰最近的悬浮尸时,指尖传来钢琴键的触感——尸体突然翻转180度,后背皮肤浮现出完整的《赋格的艺术》乐谱。
“他们在演奏自己的死亡。”螳螂的防毒面具裂开数据流缝隙,露出半张模糊的女性面孔。
“听”
陆昭明摘下沾满晶粉的乳胶手套,耳道里的微型接收器突然接收到41.8Hz的次声波。
悬浮尸群开始同步震颤,皮肤乐谱的每个音符都激发出对应的器官共振,肾脏敲击定音鼓,肺泡摩擦小提琴,大肠褶皱成了天然的风琴管。当乐章推进到第207小节时,所有尸体的喉管突然撕裂,喷射出带有二战报纸碎片的血雾…
“《哥德堡变奏曲》A段的量子纠缠态。”
螳螂用机械手指接住一片1943年的《人民观察家报》,头条新闻正在渗出新鲜油墨,
“这些尸体是连接时空的玻色-爱因斯坦凝聚体。”
暗域的腐臭味突然浓烈十倍。陆昭明撞翻解剖台时瞥见自己的倒影——那个影子正从地面缓缓站起,左手握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路德教派圣杯。
九章计算机的量子蜂群在此刻暴动,八万只机械黄蜂用尾针在防弹玻璃上蚀刻出克莱因瓶拓扑结构。
“别碰圣杯!”螳螂的警告被蜂群轰鸣淹没。陆昭明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画面:倒影将圣杯举向悬浮尸群,那些尸体突然睁开没有虹膜的眼睛,瞳孔里旋转着微型沙漏。
黑暗如沥青灌入鼻腔。
当陆昭明在暗域的肋骨月台苏醒时,发现手中真的握着那个青铜圣杯。杯壁上的耶稣受难像被替换成手术台场景,十二门徒化作穿白大褂的无面人,正在给儿童脊椎安装沙漏装置。
“你终于来了,第49号观测者。”镜面人的声音从隧道顶部垂落,他的风衣此刻化作流动的水银,露出布满电子纹身的胸膛,“让我们完成海森堡未尽的实验!”
暗域列车冲破血肉屏障进站时,陆昭明看见车厢里塞满透明培养舱。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,他们的左肩嵌着不同颜色的沙漏。
当列车开始加速,那些克隆体突然齐刷刷转头,用他母亲的眼睛凝视着自己…
圣杯开始渗出蓝色液体,与车厢地板的血管网络产生量子纠缠。陆昭明腕间的沙漏自动解体,沙砾在空中组成狄拉克方程公式。
镜面人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喉咙,伤口里涌出的不是血液,而是1943年的实验录像带——画面里穿纳粹制服的科学家们,正在用犹太儿童的神经束演奏管风琴。
“每个沙漏都是微型虫洞。”镜面人的声带振动着胸前的铁十字勋章,“你母亲的细胞仍在勃兰登堡门地底分裂着。”
暗域突然剧烈震颤,培养舱集体爆裂。陆昭明在克隆体们的尖啸中看到骇人画面——所有沙漏的砂砾逆流回七岁那年的火灾现场,母亲被拖入暗域前最后刻在墙上的,根本不是求救信号,而是一组复杂的量子位编码。
现实世界的引力在此刻坍缩。陆昭明被拉回解剖室的瞬间,九章计算机正在播放最恐怖的影像:那些悬浮尸体的内脏器官突破皮肤束缚,在空中组成巨型巴洛克管风琴。
琴键是207块人类髌骨,音栓用小肠褶皱制成,而演奏者正是他自己的量子倒影。
“认知污染达到阈值!”螳螂的机械臂喷出冷却液,试图冻结正在具象化的记忆孢子,
“快毁掉圣杯!”
陆昭明却将手术刀刺入左肩。当鲜血浸透沙漏形伤疤时,悬浮尸群突然同步发出高频尖叫。
九章计算机的量子比特开始集体翻转,全息投影中的柏林地图裂开时空缝隙——他看见七岁的自己正站在燃烧的宅邸里,用血在墙面书写同样的量子方程。
暗域与现实的重叠率突破45%临界点时,整座刑事技术中心开始量子化。墙壁在固态与波态间震荡,法医器械同时存在于使用过与未拆封的叠加态。
螳螂的投影分裂成十二个平行时空版本,每个都在用不同语言呼喊:“找到观测者!”
陆昭明握紧圣杯跃向悬浮尸群。当青铜器皿接触量子化器官的瞬间,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被彻底打破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