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网编好了!"两小时后,阿朵兴奋地宣布。
龙安心看着铺展开来的藤网——足有半个篮球场大,网眼均匀,藤条交错处用树皮绳牢牢固定。这种结构能有效分散积雪的压力,是苗族人在长期与自然相处中总结出的智慧。
"怎么固定到屋顶上?"吴晓梅问出了关键问题。
龙安心沉思片刻:"需要有人上去,从外面铺。"
仓库里顿时安静下来。外面的暴风雪越来越猛,上屋顶无异于玩命。
"我去,"阿朵突然说,"我体重轻,动作快。"
"不行,"龙安心断然拒绝,"太危险了。我是村长,应该我去。"
"你的腿..."
"腿伤不影响爬梯子。"龙安心已经站了起来,拿起一根长绳绑在腰间,"把藤网卷起来,我拖上去。"
吴晓梅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只是默默帮他系紧了绳结。她的手指在龙安心肩膀上停留了一秒,温暖而坚定。
在众人的帮助下,龙安心拄着拐杖来到仓库外墙的梯子前。梯子已经覆满了雪,每级台阶都像一块冰。他深吸一口气,抓住第一根横杆。
攀爬的过程如同酷刑。受伤的左腿几乎使不上力,全靠双臂和右腿支撑。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和手,雪片不断灌进衣领,融化成冰水顺着脊背流下。每上升一步,都需要巨大的意志力。
当龙安心终于爬到屋顶边缘时,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。他艰难地翻上屋顶,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——整个屋顶已经覆盖了至少三十厘米厚的积雪,西侧确实有明显的下陷。
"放藤网上来!"他向下喊道。
村民们用绳子将卷起的藤网缓缓吊上来。龙安心在屋顶上爬行,将藤网一点点展开,铺在积雪上。然后用随身带的铁钩将网边缘固定在屋檐下的木结构上。
风雪越来越大,能见度几乎为零。龙安心全靠触觉操作,手指早已冻得发紫。当他固定完最后一处挂钩时,突然听到脚下传来一声脆响——屋顶的一根椽子终于承受不住压力,断裂了。
失去支撑的龙安心瞬间滑倒,顺着倾斜的屋顶向下滑去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抓住了刚固定好的藤网,整个人悬在了屋檐外。
"安心!"下面传来吴晓梅的尖叫。
龙安心试图攀着藤网爬回去,但冻僵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。他感到自己在一点点下滑,藤网的网眼勒进皮肉,却无法阻止坠落。
就在他即将松手的瞬间,一股力量从绳子上传来——下面的村民在拼命拉系在他腰间的安全绳。一寸一寸,他被拉回了屋顶,然后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拽了下来。
当龙安心回到地面时,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。吴晓梅和阿朵架着他回到火塘边,务婆立刻检查了他的状况。
"冻伤了,"老人严肃地说,"手指、耳朵和脚趾最严重。准备雪和草药。"
龙安心迷迷糊糊地感到有人脱下了他的鞋袜,然后是刺骨的疼痛——他们正在用雪搓他冻伤的部位,这是防止组织坏死的土办法。接着是务婆的药膏,涂在皮肤上像火烧一样疼。
"设备..."他虚弱地问。
"都安全,"吴晓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"藤网起作用了,屋顶不再下陷了。"
龙安心想点头,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。寒冷和疼痛耗尽了他的体力,意识像风中的烛火,忽明忽暗。
"让他睡吧,"务婆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,"魂灵受了惊吓,需要休息。"
龙安心感到有人给他盖上了厚厚的毛毯,火塘的热气包裹着他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,他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他涂满药膏的手——那是吴晓梅的手,坚定而温柔,像暴风雪中的灯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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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龙安心再次醒来时,暴雪已经停了。阳光透过仓库的小窗照进来,在地面上投下一方金色的光斑。他试着动了动手指,钻心的疼痛立刻让他皱起眉头。
"别乱动,"吴晓梅的声音从身旁传来,"你手指尖有轻微冻伤,务婆说要一周才能好。"
龙安心转头看去,吴晓梅坐在他床边的小凳上,眼圈发黑,显然一夜未眠。她手里正绣着什么,针线在布料间灵巧地穿梭。
"雪停了?"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"嗯,昨晚后半夜停的。"吴晓梅放下手中的活计,递给他一碗热水,"村里损失不小,但没人伤亡。合作社的工棚全毁了,但老仓库保住了,设备和货物都安全。"
龙安心慢慢坐起来,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——指尖包裹着细布,透着药膏的黄色;耳朵也火辣辣地疼,想必也好不到哪去。
"其他人怎么样?"
"都好,就是阿朵有点感冒。"吴晓梅犹豫了一下,"不过...蜂群损失了一半。"
龙安心心头一紧。那些好不容易从电磁干扰中幸存下来的蜜蜂,终究没能挺过这场严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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