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安心点点头,拎着包下了车。凯里客运站比他记忆中大了许多,出站口挤满了拉客的出租车司机和旅店老板娘。他花十五块钱坐了辆破旧的中巴车,往雷山县方向去。
车上的乘客大多是挑着担子的农民,竹筐里装着活鸡和蔬菜。龙安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把包抱在怀里。中巴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,时不时急刹车避让横穿马路的牛羊。
"凯寨到了!"售票员喊了一嗓子。
龙安心拎着包跳下车,站在路边愣了几秒。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——寨门还是那个寨门,但旁边多了个水泥砌的游客中心,虽然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。今天是阴历十月十六,正是苗年节的第一天,寨子里传来芦笙的声音。
他拖着脚步往寨子里走,路过几户人家门口都挂着红布和玉米串。几个穿苗绣衣服的小孩跑过去,好奇地打量着他。龙安心听懂了他们用苗语说的"那个汉人",但没有纠正。他父亲是汉族,母亲是苗族,但他从小就不太会说苗话。
龙家老屋在寨子西头,是栋两层木楼,已经三年没人住了。龙安心站在门前,看着门锁上厚厚的锈迹。他摸出钥匙——这把钥匙和林妍公寓的钥匙串在一起,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把。
钥匙插进去,转不动。龙安心加了点力气,突然"咔"的一声,钥匙断在了锁孔里。
"搞哪样名堂!"他气得踹了一脚门板,惊飞了屋檐下的几只麻雀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龙安心转身看见个包着头帕的阿婆,手里端着个冒热气的碗。
"是龙家娃儿不?"阿婆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问。
龙安心点点头。阿婆把碗递过来,里面是几个冒着热气的糯米团。
"吃吧,看你就是饿起的。"阿婆说,"你屋锁锈死了,去喊王铁匠来开。"
龙安心接过碗,糯米团烫得他差点脱手。阿婆已经转身走了,背影佝偻得像棵老树。
寨子中央的广场上,芦笙的声音越来越响。龙安心蹲在老屋门前的石阶上,咬着糯米团,尝到了里面的腌鱼馅。这个味道瞬间把他带回到十年前——父亲还在世时的最后一个苗年节,全家人围着火塘吃糯米团...
断掉的钥匙还插在锁孔里,在晨光中闪着微弱的光。龙安心摸出手机,发现林妍发来最后一条微信:"保重。"他看了很久,直到糯米团在碗里变冷变硬。
远处的芦笙突然换了个欢快的调子。龙安心把碗放在台阶上,从包里掏出安全帽。小熊贴纸剩下的那半张笑脸,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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