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雕花青铜灯盏中摇曳,礼遇将两份泛黄的脉案平铺在案上。
左边是元帝崇德三十年的医档,右边是昭明七年的诊录,相同的“雀啄脉”三个字如同带血的刺,扎进她骤然收缩的瞳孔。
“主上,这是从太医院暗格找到的。"剑影将一卷典籍轻轻推过来,“《鬼医手札》残本。”
礼遇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狰狞的插图,停在“虞美人”词条处。
画中人体经络泛着诡异的青黑色,与当年她在边关见过的那具尸体如出一辙——那是被上官彦赐鸩酒的老臣。
“雀啄连连止又作,屋漏水流半时断。”
她轻声念着古籍上的判词,指尖在元帝脉案末尾的朱批上重重一划。
“两位圣武帝王临终前都出现过屋漏脉,你说巧不巧?”
窗外惊雷劈开雨幕,照亮她手中突然出现的青玉螭纹佩,这是今晨从老太监尸身上取下的,还沾着太液池水的腥气。
玉佩镂空处残留的褐色污渍,在烛火下泛着与古籍插画相同的青黑。
剑影突然抽刀挑开玉佩暗扣,几粒赤色药丸滚落案头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血葵籽磨的香丸。”
礼遇用银簪戳开药丸,看着紫红粉末落在清水里晕开血丝。
“混在龙涎香里焚烧,百日便可致人心脉衰竭。当年元帝最爱的鎏金狻猊香炉,如今不正摆在上官彦的御书房?”
她明白了。
紫宸殿的铜漏滴到子时三刻时,礼遇的黑鲛靴已经踩在了飞檐的脊兽上。
礼遇将浸过药水的丝帕按在口鼻,翻身倒挂在雕花槅扇上方。殿内龙涎香浓得反常,混着种甜腻的腥气。
她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鎏金狻猊香炉里,血色香灰正泛着幽蓝的磷光。
礼遇指尖拂过紫檀龙榻后的墙面,云雷纹暗格里嵌着的九宫锁泛着冷光,玉葱般的食指快速点过“离、坤、震”三个方位。
“咔嗒”一声,墙面突然翻转。
密室里堆积的卷宗让礼遇呼吸一滞,最上方那封密函的火漆印,赫然是天谕皇朝的双头狮纹。
「彦兄亲启:血葵籽既见效,可依计行事。待圣武国丧……」
信笺突然被窗外灌入的冷风掀动,礼遇猛然回头。
她的泛梦已架住突然出现的黑影,那人腰间玉佩与老太监身上的一模一样。
“张院判?”礼遇扯下刺客面巾冷笑,“上官彦连太医院首座都派来当暗卫了?”
她突然掐住老者咽喉,指尖银针在烛火下淬着蓝芒:“说!上官彦到底在筹划什么?”
老太医的瞳孔突然涣散,黑血从嘴角溢出,礼遇翻看他后颈。
“灭口的蛊虫。”
礼遇擦净手指,目光被密室角落的木匣吸引。
掀开褪色的黄绫,匣底的信笺飘落,泛黄的字迹让她指尖发抖:
上面一张写着那则预言的后半句——
双花同灵,双魂为契,乾坤重塑,混沌归章。
雨珠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突然变得刺耳,礼遇踉跄着扶住密室墙壁,泛黄的密信在她指间簌簌作响。
她低声喃喃,仿佛在咀嚼每一个字的含义,窗外的雨声愈发急促,仿佛天地也在为这预言而震动。
而另一张写着礼遇的出生日期——
八月十五日亥时三刻!与沈临一模一样的出生时间。
“不,这不可能……”
礼遇瞬间瘫倒在地,她怎么可能跟沈临同一天生日。
不!年份不一样!双生不是要讲同年同月同日生!这预言绝对不是指的她们两个。
礼遇拂手,九宫千机浮现在眼前。
上面空出来了两个位置,代表沈临的那颗,上面的裂痕都快与礼遇的接近。
咔嚓!
礼遇脑袋发懵了。
她看着那棋盘先是笑了,似在不相信这棋局,可笑着笑着就哭了,努力压制哭泣声不发出一点声音,可惜只是徒劳。
“天道,你为了让我死,还真是,煞费苦心!”
她跪倒在地上,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。
“怎么会这样!怎么会!”
“不该是这样的,不该这样的!”
她从未哭的如此凄惨,她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拽住,然后决绝的掏出,扔在冰天雪地之中。
“明明该死的只会有我一个……”
少女的瞳孔中倒映着破碎的光。
“天道!为什么!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这么对我……”
悲伤的浪潮涌来,将她完全淹没,完全无力抵抗。
前所未有的酸楚和愤怒充斥在她的心头,胸间窒闷连嗓音都变得嘶哑。
礼遇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回荡,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她的悲伤。
她的手指紧紧攥住那两张纸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仿佛要将它们捏碎。
然而,纸张却纹丝不动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无力。
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则预言的后半句:“双花同灵,双魂为契,乾坤重塑,混沌归章。”
预言,不,是诅咒,指的是她们两个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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