妇人面色不改,只是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玉冠:
“大人要乖。”
她被称作“母亲”,眼神却冰冷得像在看一件器物。
靳时栖下意识伸手,想扶住那摇摇欲坠的小小身影。
可他的指尖径直穿过了纪明温的肩膀,如同触碰雾气般。
孩童单薄的躯体从他掌心透出,华服金线在穿过他手臂时碎成光斑,又在他抽离后重新凝聚。
靳时栖迟疑着看向自己的手臂,才后知后觉这里的人全都看不到他。
强行开始补魂,没想到弊端出现得如此之快,靳时栖不能如法炮制对付罗刹般影响纪明温的情感。
但下一秒,靳时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开始移动,跟随纪明温的身影。
很快,他便发现,纪明温无论是做什么,都有人亲自服侍。
走路有人抱着,吃饭只需要张口,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坐在高处的位置,接受所有人的侍奉。
村中人几乎为纪明温创造了最好的生活条件,过着如此安逸的生活,为何会被记忆折磨到生不如死?
岁月在高台前流淌,如一场无声的默戏。
靳时栖静立光阴之外,看檀香袅袅中,那个裹在华贵衣袍里的孩童渐渐抽枝拔节。
红金礼服的纹样年复一年繁复起来,可端坐其间的身影却愈发沉默。
春日里,纪明温的脚还能在高台边缘轻轻晃动,金铃珠玉在踝间碎碎地响。
秋霜至时,少年纪明温的衣摆已垂落如瀑,珠玉冠帘下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。
恍惚间,十年已过,村民们换下抱他的臂膀,改为抬着鎏金轿辇。
无论是吃饭行走,沐浴更衣,都无需纪明温费力。
他被养得像个贡瓷,通身不见半点瑕疵。
每日寅时,便有专门侍奉的人捧来晨间清露,以丝帛蘸着,一寸寸拭过眉眼。
发丝需梳满百下,不能多一缕,亦不可少一分。
指甲修剪得圆润如贝,连指尖的弧度都需合乎规制。
偶有咳嗽,便是一日的禁食;若是不慎在掌心掐出月牙痕,便要受三日的药浴。
最是那华服加身时,侍从们连呼吸都放得轻缓,生怕吹皱了衣上金线。
纪明温被摆弄着抬手转身,如同一尊正在被擦拭的玉像。
无数个一成不变的日子里,村民们俯首跪拜,烟火缭绕间,唯有他静默如塑。
似乎什么都变了,又似乎什么都没变。
没有笑,也没有悲喜,只是垂眸望着匍匐的人群。
靳时栖站在人群最后,自下而上地望着那个身影——
那么高,那么远。
像一尊被供奉的佛,也像一座无字的碑。
喜欢快穿?请领略宿主的变态美学请大家收藏:(www.suyingwang.net)快穿?请领略宿主的变态美学三月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