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铮——”
弓弦在靳时栖玉白的指间发出清越鸣响,银丝缠绕的箭尾映着血色残阳。
绷紧的银丝将虎口勒出殷红血痕,当箭簇对准罗刹猩红的独目时,他忽然勾起唇角,露出个染着血腥气的笑。
在通感过去的记忆时,靳时栖不必拘束于补魂师的身份。
远处,七尊巨影踏火而来,煞气冲天。
靳时栖眯起眼,搭箭,拉弦。
弓弦震响。
“嗖——”
箭矢破空而去,却不是射向罗刹,而是径直钉进它们身后那面残破的军旗!
旗杆断裂的瞬间,七尊罗刹同时踉跄后退,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。
靳时栖要做的,不是杀了它们,而是尽可能在记忆中摧毁罗刹的灵魂!
那面旗是它们生前效忠的象征,毁旗如毁其执念。
罗刹们发出怒吼,青铜铠甲下渗出黑血,为首的将领一把扯下头盔,露出腐烂半边的脸:
“你怎敢…!”
靳时栖不答,手指抚过箭囊,触到那支与众不同的箭。
比寻常的箭重得多,沉甸甸地压在掌心,指腹摩挲过箭杆,能触到上面凹凸的纹路。
不是雕刻的,倒像是某种活物挣扎时留下的抓痕,蜿蜒扭曲,从箭尾一直爬到箭簇,在暗处隐隐泛着铁锈般的暗红。
正是他现实中的骨钉所化。
第二箭离弦,直取罗刹将领眉心!
箭至半空,却突然化作七道流光,分别刺向七尊罗刹心口。
它们慌忙举盾格挡,却见箭矢陡然转弯,全部钉入它们脚下那片焦土。
土层炸裂,露出埋藏的累累白骨。
每具尸骸的腕骨上都拴着半截铁链,正是无间狱里束缚它们的刑具。
罗刹们突然僵住。
铠甲缝隙里涌出更多黑血,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疯狂反噬:
它们曾是保家卫国的边关守将,却被昏君诬陷谋反,在战功最盛时被铁链锁拿,活剐于三军阵前。
怨气冲天,这才化作罗刹。
趁罗刹魂魄动荡,靳时栖猛地扯动银丝。
现实中的无间狱里,七根青铜巨柱剧烈摇晃,钉住罗刹的铁链突然暴长,将它们骸骨寸寸绞紧!
现实中,靳时栖猛地睁眼,耳际滑下一线猩红,血珠顺着下颌滴落,在锁骨处洇开一小片暗色。
他面色未变,只抬手抹去,指腹染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。
这是通感反噬。
虽说现在出来不算是最好的时机,但补魂师通感时,若是本体发生什么变故,他将永远留在对方记忆之中。
好在如今这个时机也不坏。
抬眼看去,无间狱在暴动。
七尊罗刹的骸骨剧烈震颤,铁链在它们骨爪间狂乱挥舞,所过之处鬼物哀嚎着溃散成黑雾,又在不远处扭曲着重组。
整个荒原如同被搅动的血池,深潭沸腾如熔岩,暗红色的泥浆喷溅而起,将无间狱化作炼狱一般的模样。
鬼界之中鬼物的灵魂是弱点,愈强,灵魂撕裂便愈重,就算是强大如枉死城城主亦或是狐仙,都不得不被自己生前的记忆折磨。
一旦承受不住这份折磨,就会出现发狂失控的状态,更甚者会彻底魂飞魄散,不入轮回。
靳时栖动了。
他身形如一道薄烟,在漫天铁链与鬼影间无声穿行。
侧身避过横扫而来的铁索,衣角被劲风掀起,又轻飘飘落下,落地时连尘埃都未惊动。
甚至在某尊罗刹的眼眶血焰扫过时,恰到好处地隐入一道裂缝的阴影里。
无人察觉他。
或者说,无鬼察觉。
沸腾的血潭近在咫尺,靳时栖手腕一翻,骨针银丝如活物般探入泥浆——
“哗啦!”
一捧暗红陶土被捞出,表面还裹着缕缕黑气,像是有生命般蠕动挣扎。
拿到了!
——
血月当空,一道玄色身影踏着鬼雾而来。
靳时栖顶着城主的容貌踏入饕餮原时,浓郁的腥腐之气扑面而来。
他身披玄色长袍,紫瞳半敛,刻意放缓了步伐,衣摆拂过饕餮原赤红的砂土,却不染半分尘埃。
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拿捏得恰到好处,嘴角噙着笑,眼底含着霜。
靳时栖将纪明温那副看人时的傲慢神态学了个十成十,任谁都看不出异样。
他指尖把玩着一串骨铃,漫不经心地走过自动分开的鬼群。
铃音清脆,却压得众鬼低头屏息,神色惊疑不定。
这位平日从不踏足此地的城主,今日竟亲自赴约,倒是难得。
鬼界之中强者为尊,但真正能让万千鬼物忌惮的,只有狐仙与枉死城城主。
一位是能在饕餮原中厮杀千年登顶的疯子。
一位是在短时间内登上城主位置且实力深不可测的纪明温。
无间狱的七尊罗刹也不弱,且七位一体,将无间狱化作铁桶一块。
但七尊罗刹被钉死在巨柱之上,只要不踏入无间狱,也不会招惹到它们。
比起枉死城城主,鬼界鬼物明显更为惧怕狐仙,毕竟纪明温很少与外界接触,较为神秘,狐仙则是当之无愧的疯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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